腐臭的血的味道散溢开来,他居然咧嘴笑起来,笑意里也带着一丝疯狂:“到底只是些凭本能杀戮的魔物——萧楚依,上!”
一直跟在他身后冲阵的萧家贵女骑着那匹白狼,腾空冲出,几个起落便轻巧地越过畸形怪物的拦截。她的身手敏捷,从狼背上跳下来后头也不回地加速冲刺,最后借着谢槐安双掌向上一托,竟轻盈一跃,成功地攀到粗壮的根茎上。
魔火燃起,在忽明忽暗的血红光芒中划出亮紫色的弧线,将那些黑暗中畸形的重重鬼影死死挡住。不得不说,这谢槐安确实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本领,一人同时面对三、五个畸形血肉也能杀得有来有回。那个叫做撒合勒的蒲里衡也注意到这边情形,带着十几个还未被打散的甲士拼了命地冲杀过来,同这会使魔火的宋人“军将”并肩组成一道单薄的防线。
而他们的头顶,萧楚依不顾周身漫无目的挥舞着的藤蔓触手,用两柄弯刀交替刺入虫草花巨大的根茎中,向上拼命攀爬。此时此刻,这巨大的地底魔物也肆虐了一个时辰,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刚刚制造血肉畸变的怪物又耗尽了它最后一点魔力。它那些藤蔓触手对上没有披甲的人虽然颇具威力,可偏偏没有什么视力,只能凭着大概的感知胡乱挥舞,想要将自己身上那恼人的生物打落下去。除此之外,它也只能无助地发出一声比一声急促的悲鸣,呼唤那些被它“制造”出来的怪物前来驰援。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萧楚依手脚并用,没用多久便爬到了那球茎之下,她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可怖的东西。如今它身上的红光已经非常暗淡,似乎是刚刚制造那些血肉怪物耗尽了它的魔力。那漫天的孢子也不再喷射,只剩下原本用来喷射孢子的气孔一张一翕,像是只将死的鱼一样在大口喘息着。这虫草花虽说是植物,可是从地底钻出在这冷风中盛放之后,却越来越像是动物的特性,那些粘液、肉瘤还有参差覆盖在重要器官上的筋膜,都让这女孩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你这东西,是怎么变成这副难看的模样、又造下这等可怕的罪孽呢……”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向下张望了一下。
——整个北安州军城都已经是一片火海。四围的城墙上,不断有女真甲兵惨叫着被行尸扑倒,可更多的人则前仆后继地涌动上去,拼死抵挡那些如浪头一样打上来的行尸。他们这支残军也狠得下手,眼看有一段城墙眼看着失守,便干脆抛去大量的引火之物,将那里将死之人与活死人一并焚尽。
而在内城的坊巷里,自己脚下方圆百步已被夷为平地,带着自己冲入阵中的那个铁浮屠百人队虽然将那肆虐的藤蔓砍得七零八落,可自己也被四面八方赶来的行尸合着那畸形的血肉不断压迫在这虫草花下,他们如今已是不成章法地乱战,不过是求临死之前能先杀个痛快。
在一片疯嚣的战场之上,年轻的契丹巫医开始高声念诵出古老的咒语,她扬起手中弯刀,澎湃的魔力卷起激荡的暴风,一席衣裙如火焰般在狂舞的雪花中猎猎飘扬。苍白的火再一次凭空燃起,这些战场上的魂灵开始响应她的召唤,用最后一丝残存的精魄点燃复仇之火!
她所攀附的魔物察觉到这涌动的秘法,开始撕心裂肺地哀嚎。可咒语落下,弯刀划过一道银弧,破开虫茧般的薄膜,转瞬之间便是毁灭降临!
——当熊熊火光在虫草花的心脏上燃起时,整个北安州都能听见回荡在夜空中的凄惶嘶吼,望见那白色火焰如一条巨蛇,顺着虫草花的根茎蔓延,开始舔舐最上面的花蕊和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