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在这个时候,出城以来一直顶在队伍前方做斥候的韩裳忽地从路旁一片白茫茫的桦树林子里钻了出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手揣在衣袖里,不住地打着哆嗦。
“韩兄弟,可是没找见营地?”见得他出现,曹凛赶忙下马迎上去,他只觉得自己右眼皮一直在跳,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这韩裳一个人回来,那营地怕也是凶多吉少!
“酒……酒!”这皮室军的余烬似乎是一路跑着回来,直喘着粗气。见众人围上来问,也不答话,接过人递来的酒抬首便饮。那酒是女真人酿的劣酒,比不上他燕地常喝的高粱酒顺口,更不可能如桂清酿那样甘甜醇厚。几口灌下去,半个身子都仿佛烧起来,呛得他很是咳了一阵。
“从这往西北不到一里便是一条小溪,营地就在溪边背风处。那面只见得马,没有半点活人动静。”韩裳缓了口气,急切说道。“而且,那营里有声音……声音——像鼓点,听起来瘆人得紧。”
“活人没有,那死人呢……”这次发问的是姚仲明,这个汉子虽然没了半条胳膊,但当真硬气,一直咬着牙不吭声。这会儿也是强打起精神问出所有人都不愿意去问的话,毕竟那营地里一多半都是他从西军带过来的兄弟。
“没看到,我怕里面又有昨夜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便先退了回来。”韩裳摇着头,狠狠地叹了口气,“不过,莫要忘了咱们入城之前那些活死人可是一个个地都埋在雪下面。老谢……”
“好,我和你再去探下。”谢槐安没等他说完,便出言打断。他们在北地里一起挣扎求存半年有余,自然知道韩裳是觉得自己怯了,退回来之后也拉不下脸来求人。
“鼓点声?”一直待在边上逗弄着座狼的萧楚依听到这里也忽然插话进来。“昨日北安州城中、城下那两株虫草花都有同样的声音。”
她不说不要紧,这么一提醒,所有人的脸色都跟着变了。他们都想起昨天那个疯狂的夜晚——虫草花喷射的孢子布满天空,奄奄一息的伤兵逐渐被疯狂吞噬,他们的神志先于肉身死去,然后化做行尸从地狱中归来……
沉默了片刻,谢槐安翻身下马,将那原本美滋滋趴在他肩上的黑脸小猫拎着后脖颈,一把塞给了狼背上的女孩:“替我看着,它要冲你叫唤得厉害,就喂他些吃的!”
他说完抽出自己的刀,朝韩裳打了个招呼便一头钻进了桦树林里,刚走了没几步,便被韩裳在后面叫住了。这路护头子的语气不太对劲,显然是刚才有什么话,当着众人的面没有和盘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