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苏姨睁开眼,摇晃着那半壶酒,不置可否。“倒也说不上吧……只是当年初来燕云,一个人都不认识,不想让他就那样死了而已。”
“可他喜欢你。”
“是么?又有什么关系呢?乱世里男人们的心啊,不是我们这些女人的小心思可以拴住的。”她说着将残酒一饮而尽,转过头来时候,眼神里已经没了半分醉意。“墨染,这些男人既然选择拿起了刀剑,哪一个不是心硬如铁!这吞噬人心的乱世、那些尸骨如山的战场,他们或者是被点燃了野心,或者是想试手补天,可不管怎样,既然走了进去,心软半分便是死亡。这样的时局之下,我们这些女人除了一夜露水春宵,还能指望什么呢?”
李墨染没有说话,她知道苏姨意有所指,有意无意还是在说那位谢大人的事情。
见她这个样子,苏姨也只是笑笑,继续说道:“许多年前,郭药师还年轻时,也曾劝我金盆洗手。他说等有朝一日他成了功业,便可以给我一方庇护,让我不用终日靠杀人舔血的生意过活。而今,他也已经是一方枭雄了,可眼睛里的野心一点没有褪去……也褪不下去了。刚刚说的已全是向官家讨个诰命这样的醉话。像他这样的男人,如今蛰伏在这燕云,就像是雪山里的猛虎。若是……若是真如那书生所说,北地天顷,他怕会再次将跟着自己的这些兄弟的性命压上赌桌,去谋一个天下也说不定!”
“不过这都没关系。他愿意的话,我也可以陪他玩这封侯拜将的游戏。只要他能将一队甲士放在院落中保你平安便可。”苏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的伤势远远没有好,又喝了许多酒,看起来已经是撑不太住了。
“你想让他们来挡这桂清阁的人?这些北地军将又如何能是桂清阁那些秘术师们的对手?”
“不需要他们挡住秘术师。桂清阁的人一向行事隐秘,应是不想让秘法之事为外人所知。有这些甲兵在,让他们至少不至于如红叶寺一样,直接杀进来便可以了。而且除他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拜托谁了啊,墨染!更不知道谁还能护你余生。”苏姨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不会,还想等着那位谢大人吧?”
李墨染没出声,只是又搂紧了她一点,像只猫一样在她肩上蹭了蹭,终是没有流下一滴泪。
“谢大人可能是个好人,但他身上的隐秘实在太多了,又同那桂清阁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该放手就放下吧。他当日差人给你那么多银票,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意思呢?”苏姨叹息一声,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却又无法再劝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