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是事实,道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不,纳税是体现功民义务的主要途径,移民获得功民身份的必要手段,所以,张煌可不愿意养成了东海人不愿意承担国家义务的惰性。
当然,这席话,张煌是不会说给一个只有正九品的吏知晓的。
“那么墟集里是不是所有东西都能买到呢?”张煌想了想,继续问道。“盐、蜡烛、糖、茶是不是还需要县城里去购买呢?”
“蜡烛、灯油、糖、布匹、铁器的确还要到现城里去购买,”丁行走不用想张口就来。“盐、酱、醋虽然不是墟集里的商贩所能生产的,但总有商贩从县城里挑来贩卖,但也不必走太多的路。而茶,屯民们有些会到寺庙里去求一些,不过平时可就找寻可以喝的叶子煎几道苦茶在喝。”
丁行走想了想,决定还是如实报告。
“关键的还是铁器,现在各地的铁匠铺也只有各县县城里有,因此无论是拥有大牲口的功民屯户,还是只需要普通农具的新移民屯民对此都觉得有些麻烦。”
“这个孤一时也无法解决啊。”
总不见得让张煌把兵工处的铁匠都放下民间吧,那他还怎么生产武具呢。
“不过,兵工处已经收拢了一批新移民跟着老匠师学习打铁和制造农具,想来一二年后出师,就可以解决相当一部分问题。”
张煌这边正在和丁行走一问一答着,突然间墟集的一头喧闹了起来,所有人听到响动都奔了出去,张煌正用疑惑的目光向丁税吏征询着,忽然自己笑了起来,这么吵闹肯定是丁某人刚刚提到的审判要开始了。
可建国不久的东海乡间会出现什么样的案子呢?
张煌倒也有几分好奇,于是他挥挥手,示意丁税吏退下,随即站了起来,丢下一枚当五的大钱,带着李氏在左右的护卫下向最热闹的地方行去。
至于丁税吏,自然有人会命令他缄口,这却不需要张煌自己亲自下令了。
“爹爹,奴看不见。”
到了现场,只见里三层外三层,数以百计的老百姓们早已经把临时搭建的审判台给围了水泄不通,因此个子尚属娇的李氏自然被挡在了人群的后面,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呀!”
张煌爱怜的在李氏的琼鼻上刮了一下,随手把她给抱了起来,这个动作让严应芬看不下去了,立刻派人奔回刚才的茶寮借来一张长板凳,这才让张煌扶着李氏站到上面,即便这样,张煌刚才的动作也造成了一丝轰动,虽宋末元初民间妇女还相对开放,但张煌亲昵的动作还是让边上的围观者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今日审理第一案,东乡十屯马某告邻里常氏借贷不还。”
正当边上的有伤风化的咒骂声逐渐响了起来的时候,高台上的断事官一拍惊堂木,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过去,这个时候已经泪汪汪的李氏突然被张煌偷袭在耳坠边轻轻亲了一口,双脸飞霞的李氏正要不满的锤张煌一下,却被张煌的手指一指,原来原被告出场了。
这个案子也很简单,马某乃是功民屯户,常氏是新移民,去年常氏耕作时向马某借用了一头牛和一名倭奴,说是借用,其实是花钱租借的,只不过当时他没有钱,便向对方打了一张欠条,结果一年多过去了,至今不还。
“常氏,你还有什么话。”断事官一面问着常氏一面把欠条展示给所有在场的人看。
“大人,”跪在地上的常氏指着见官不跪的马某连连叩头。“马家欺民不识字,好了是二百文的,现在突然变成了两贯,民不想吃这个亏,而不是赖债不还呢。”
“不识字?”断事官头。“来人,去请巡检司的录事大人来。”
不一会,巡检司里充当民部司登记户籍的录事匆匆而来,他手里捧着一本鱼鳞册,鱼鳞册里有常氏进入东海时登记的一切以及分配户籍和田地的资料。
“大胆常氏,”断事官扫了一眼,惊堂木一拍。“你不识字,那进入东海时的画押是何人谁签?”
常氏神色剧变,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长崎登记的东西,居然在丁州也会有副本。
“大胆刁民,赖债不还不居然诬蔑功民欺压尔等,实乃罪加一等。”断事官随即在判状上疾书几笔。“着常氏立刻归还二贯欠债本息,并处罚金两贯,另诬蔑他人罚鞭二十,日后再犯,发河工苦役!”
“大人饶命呢,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
然而,如狼似虎的差役们却似乎没有听见,毫不犹豫的拖起常氏直往台下而去,随即将其绑在主上,解下上衣,接着差役抄起沾过水的皮鞭就是一下。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律法的威压。“小人再也不敢了,啊!”
“走吧。”
虽然下面可能还有其他的案件,然而看到惊恐的抱住自己的李氏,张煌摇了摇头,随即将其揽在怀里,趁着其他百姓的心神依旧被鞭刑所吸引,他跳下板凳。
“回去,记得把板凳还给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