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致电时长不到半分钟,拢共三句话。
双方都迅速利落,没有异议。
南迦比纪岑安更沉着,亦做到了先前的允诺。
不干涉这人的决定,由其抉择。
尽管公正来讲,纪岑安的行为算得上是出尔反尔,不私下商量就专断独行,压根没衡量个中的多方牵扯,忘乎了其他人的存在。
一场以利益至上的合作,本就不应掺杂私人化的情绪进去,既然一方出于当下的处境打算中止,由此避害,那另一方也只能及时止损,不做强求。
通话结束,没再重拨一次。
灰白穿透天幕,又一轮微光袭来,不起作用的路灯于这时自动关闭,一下子失去明亮,退出空旷深远的巷道,露出表面落灰的陈旧原样。
纪岑安一会儿才回神,收起心绪。
孩子的下落不明,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后面的事再看。
所有人都在等着未知的结果,心里悬着,谁都不好过。
警方又一次扩大搜索范围,网上的寻人启事也在持续发布。忙累了一夜,无人敢松懈,毕竟白天才是关键期,能寻求到的社会帮助比夜里更多,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哪个好心人打来电话提供线索。
大抵是出于愧疚,纪岑安天亮后就没进屋了,不踏足阿冲他们的租房半步。开不了口安慰这一家子,无从说起。
不止她,陈启睿也这样,但原因不同。
陈启睿是看不得阿冲那个样,心里烦躁,控制不住暴脾气。
纪岑安杵在路口侯着,半垂脑袋,神色显得很颓。
陈启睿蹲斜对面抽烟,累得像死狗了都没胃口吃早饭,没那个心情。地上满是掉落的烟灰,他二指捏住烟头深吸了口,定定心神再站起来,直接用手捻灭火星子,又一脚踹旁边的垃圾桶上。
砰——
装有各种未分类垃圾的竖直圆桶猛地倒下,滚出去老远,里面脏兮兮的烂菜塑料什么的洒了一地。
顺势看向那边,纪岑安眼皮子动了动。
搜寻一晚憋到了极致,陈启睿脸色难看,骂了句难听的。
“妈的!”
倒不是针对谁,纯粹发泄一下。
纪岑安感触不大,可唇线不由自主绷直。
·
北苑,三楼工作室内。
一身居家服的南迦正坐在桌后,听着助理的汇报。银灰色的手机被放置在桌角,屏幕朝上,孤零零摆在那里。
助理面色为难,摸不透老板的想法,搞不清楚为何要更改今天的行程,但嘴上没多问,不乱讲话。
那都不是员工该管的,不论什么吩咐,合理与否,照着做就是了。
助理翻着手上的文件,默默细算一阵,将原定在上午的工作安排都往后推,同时通知底下的团队该怎么应对。
这些都用不着老板操心,团队都可以搞定,不算多大的事。
交接完毕,助理有分寸地退出,让地方给一旁站着的蒋秘书,敬业出去并带上门。
蒋秘书也是来汇报的,不过与公司或这边的事无关,而是告知北川街的情况,以及将查到的最新动态上报。
同另一边的兵荒马乱相反,这里始终都稳定平静,自昨夜到现今都差不多,全部的轻重缓急都一丝不紊。
北川街出了哪样的变动,这边比纪岑安更先收到风声,亦昨晚就有所行动,一直都在暗地里调查,包括派人盯着裴少阳和郭晋云他们。
事关无辜的小孩儿,无论立场怎样,细查是必定的,这是底线。
南迦昨夜才从老宅回来,白天陪老太太又进了一次医院,处理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纷争,夜里到别墅这儿已经比较晚了,错过了很多事。她亦一晚上都没咋休息,整个人素面朝天,眼下因熬夜而略显青黑,看起来不免有些疲惫乏力。
蒋秘书一面泡杯热咖啡端给她,一面讲着,把她让查的一口气说完。
裴少阳那边至今没露出蛛丝马迹,这位昨天不在z城,事发时还在隔壁市出差,踪迹非常干净。
很明显,要么这事跟裴少阳不沾边,纯属意外,或是他一样被瞒着不知情,要么是他心思太深沉,手段够缜密,早截断了所有可能查到他身上的线索。不论哪一种状况,反正从裴少阳下手基本没啥用,查他就是白费力气。
还有一个可疑对象就是郭晋云了,这缺德东西的疑点最大。
郭晋云不仅在z城,前些天还在外面鬼混,从裴少阳这个表哥走后他便心痒难忍,耐不住寂寞,有事没事便放飞自我,一连几个晚上都是躺那些个有夫之妇肚皮上过的夜,人都快玩废了。
而好巧不巧,偏就昨天晚上,许是心里有鬼,刻意做样子,又许是忧虑裴少阳早上要回来,不敢折腾得过分放肆,郭晋云提前回自己房子里住,并请了一堆年轻男女到家办派对。
也不晓得是为了迷惑裴少阳,怕被发现他那点上不得台面的特殊癖好,还是为了遮掩什么,担心惹事上身,故而借此制造不在场证明。
翻开文件夹,蒋秘书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把里面装着的照片都交给南迦过目。
全是拍的郭晋云,他这几天到过的地方,见了哪个垃圾朋友,还有他约的炮友什么样,请了哪些男女过去,照片上都有。
南迦美目半合,一一翻着照片,将其逐一分类。
蒋秘书讲完就站着不动,等她的发话。
南迦却不提先前的那通电话,从头到尾都兀自做事,没打算约见裴少阳。
自持镇静,不会自乱阵脚。
蒋秘书试探问道:“要不要再查其他人,看看另外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