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萧肃,空空如也。
背对着大门的方向,纪岑安灰色上衣都被吹起,迎着冷意拂动。她还算率直,没否认某些事实,只道:“不是做交换,没到那地步。”
南迦说:“那算怎么回事,你大发善心,把筹码都推给我当补偿?”
纪岑安长眼半合,没再直视她,放低嗓音:“也不是补偿。”
“哪个时候的决定?”南迦盯着纪岑安的面庞问,好似这么久以来,忽而摸清了这个人,“上次见过邵予白才有的想法,还是一开始见到裴少阳就有这样的打算?”
纪岑安回复:“不全是因为他们。”
一缕柔顺的发丝无意间掉散,落在脸侧软踏踏贴着,南迦一眼看穿,了然道:“第二次回城就打定了主意,这些人是部分原因。”
纪岑安柔柔道:“都过去几年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做了,往后又能怎么样?”
“至少尽点力。”
不知是感到讽刺还是如何,南迦扯扯嘴角:“以前也没这觉悟。”
纪岑安挺认真:“当年没机会。”
南迦平视望着:“回来找我就有机会了?”
嘴唇翕动,纪岑安嗫嚅,听出她话语里的愠怒,欲言又止,好半晌出声:“不是利用你,别乱想。”
“拿项目当回报,让我帮你收拾残局。”南迦洞察所有现状,把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从起先就瞻前顾后放不下,需要找一个能令你放心的委托,他们都不行,只有我才合适。”
纪岑安无言,皆都默认。
不辩解,是无可争论的事实,她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有的事不难想通,也就那么些缘由,简单串一串前因后果就懂了,很容易便能厘清个中的弯绕曲折。
南迦本应很早前就察觉到端倪,可她从未往心里去,揣着明白装糊涂,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咋过问,因而错过了许多。
纪岑安近些日子不大对劲,过于老实了,行事作风和性子都有较大的转变,比起刚遇到时实在天差地别,尤其是从c城回来后,总是古怪得很。
依照这人的臭毛病,如若最初就躲着不相见,那后面也不该这么顺从,至少不会如此消停,对南迦的安排全都听之任之。
——哪怕期间有各种无奈的外因加成,让其身不由己,不得不做出一些退让,可纪岑安绝不是会安生束手就擒的那种性格,更不可能因为所谓的困境就接受现实,被其他人摆布。
纪岑安硬脾气,很多时候都顽固得令人讨厌,真要使她改变心意,外人其实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只能是她自己愿意了肯转方向才行。
吧台这处是三角区,两边纯白的墙壁横立,截断后路。
“所以之前离开了又回来确实是因为周冲几个,被逼无奈,可留下不是,站我这边也不是。”南迦说,一字一句娓娓而谈,揣摩起面前这位,“于你来讲,留这儿不过是行动中的一环,顺势而为,对么?”
纪岑安说:“你的公司也需要这些。”
南迦:“那做决定的该是我才对。”
“你做不了,不管用。”纪岑安接道,平静地分析局势利弊,“对付完裴少阳,那些人就会把枪口朝向你,迟早的事。”
南迦朱唇轻启:“我自己会处理。”
“你的公司成立距今才三年,刚站稳脚跟,也就打好了基底。”纪岑安温和说,语速慢腾腾,已然彻底了解南迦的实力,挺迂回委婉,“你们公司目前发展得顺利,能够从一众同行里冒头,只是赶上了这一趟的行业风口,实际上本身的积累并不行,基础薄弱,底子还差了点,比不上那几个龙头,也比不上邵氏科技。如果邵氏科技后面转头针对这边,你怎么解决?”
南迦说:“之后再看。”
“届时还能找到另一个孙铭天帮忙?”
“用不着。”
纪岑安动动唇,没把话讲得太难听,轻声说:“你还没准备稳妥。”
南迦回道:“我的工作不需要向你报备,准没准备,你也不清楚。”
“孙铭天这回肯加入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不是被你说服的,起初就早有预谋。”纪岑安说,将那些个同盟队友的精打细算一一拆解开,“西盛和益方医药都是幌子,亚天集团也差不多,可有可无,没多重的分量,都可以不要。他的最终目标是太信科技,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左右不了别人的打算。”
“但可以做些应对的措施。”
南迦问:“我愿意继续接手你的团队和项目就有用了?”
“远远不够,还差得远。”纪岑安承认,“但以后能用这个拉投资,找到新的合伙人,这些项目可以是你们公司将来的底牌。”
南迦:“过于想当然了。”
“太信科技就是你们公司的竞品,你们的商业模式和基本的业务线高度重合。”纪岑安说,“它成立的时间已经超过十年,各方面都更成熟,孙铭天冲着它去的,等重新发展起来了,很快就会把矛头转向你。可趁他拿下这块市场的时间里,你完全有充分的准备全身而退,起码不至于这么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