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倒吸口凉气,似王穆慈真要死了一样:“尚志岁案历历在目,更何况……”他欲言又止。
柳常德摸下胡子,洒落地笑几声:“尚贼如何与我妻侄相比?放心。有我,有你,有他,还有他……”
柳常德将周围几人点个遍,然后拍拍面前人肩膀:“禾心不会有事。过些日子岳母寿诞,我备了份寿礼,一会儿去我家,帮我看看岳母会否喜欢?”
那人见他一派游刃有余的模样,还有心想寿礼。自己多少也安下些心,不再询问。
那边张庭走出明堂,前方一位年轻的同僚在大殿门口等他,见他出来忙迎上来。
“张老,李大人被下狱,咱们该如何是好?御史台不是要有大变动吧?”
这名年轻官员满面焦躁不安,生怕下一个被关进大牢的会是自己。
他托了关系入仕,在御史台混日子。
日常既不办差也不与同僚们处好关系,上朝点卯后就归家。
因和张家是亲戚,便总跟在张庭身边。
如今御史台的头儿被下狱。
出了这么大事,他只能来找张庭问个安心。
今日上朝前,张庭本神色忧忧。
经历了一早上的变动,那么多人被关进牢里。他此刻神态反振奋起来,与身边的年轻后生截然相反。
张庭望着天,攥着拳,激动澎湃道:“天要亮了!天要亮了!”
说罢,他远远走去。
后生不解。
若算关系,被下狱的李婴还是张庭的妻兄,他怎么一点不着急?
反,很开心?
天亮了?
后生看看星子闪烁的天,明明还是黑天啊!
他为什么说天要亮了?还说两遍?
一名红袍官员走出明堂与这后生擦身而过,急匆匆地小跑,追上最前方,大步流星的武利智。
“大将军,大将军。”他追到近前,忙唤人抱礼。
武利智撇头看看来人,略放缓些步伐。
这人喘换过气,咽下口吐沫,对武利智道:“大将军,今日生出这样多事,您怎么看?”
武利智单手抱着笏板,想了一瞬:“站着看?”
这人没想到大将军会与他调笑。
楞了一瞬,而后反应道:“您没觉得,皇上似乎有些不一样?”
武利智认真思索,肯定道:“确实。比之从前,皇上好像……胖了点。”
“……”
张宅内。
两名盘着妇人发髻、模样柔美,态度卑顺的女子立在张李氏身侧。
她俩是张庭的妾室,一早过来请安侍奉主母。
外头丫头隔着帘子道:“太太,老爷下朝回来,要来咱这儿用早饭。”
张李氏坐在桌边有些意外,她对身边的大丫鬟轻声道:“既然如此,提前上吧。”
大丫鬟福身出去。
张庭入门闻道扑鼻的豆子香,桌上摆着十五六样早点。
张李氏见他回来,起身福礼,着人去服侍。
待洗漱过,张庭回来,夫妻面对面坐下用餐。
张李氏对那两名妾柔声说:“你们也坐下一同用吧。”
二人谢过太太,刚要入座,张庭沉沉道:“太太体贴,你们不该忘了规矩。”
在张庭受的教育里,妾虽非奴籍,但与奴婢无异。
不过是在奴婢堆儿里地位高些罢,如何能与主人相提并论?与主人坐一桌用饭?
那不是坏了规矩,乱了尊卑?
两名妾室,一个是打小伺候张庭的奴婢,一个为同僚所赠的良妾。
她俩畏惧张庭,如畏虎。
当下被这么一说,腿肚子都打转。
二人讷讷地道一声知错。
张李氏没有说话,反应不咸不淡,仍是温温柔柔的模样。
张庭又道:“这里不用你们侍奉,回自己院里吧。”
二人一听,赶忙福礼,逃似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