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花素律闲聊般自然地发出个音节,她凝眉似乎在思索什么。
周言莫对她的态度感到不解……
花素律暗想,周言莫这双腿按理说不会动可能是神经问题,痛觉神经虽和运动神经不是一条线,但没有知觉肯定影响行动。
若周言莫是腰部有疾,那往下都是没什么反应的,那他哪地儿……不是应该也没什么反应吗?
可不应该啊!如果没反应,就属于生育有疾,当初不可能入选!
花素律试探问道:“你是一点感觉没有吗?”
“不,臣有一点感觉,只是不明显。”周言莫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摇摇头,如实答道。
他刚说完,就见花素律眸光骤然一亮,拍掌道:“那神经就是通的呀!你想不想治一治?”
“神经?是什么?”
周言莫最讨厌别人提起自己残疾的事,但花素律讲起却不让他方案。她说得坦率,天然带一份阳光,让周言莫觉得他的残疾其实无需羞愧、自卑,似乎残疾也只是件平常事。
只是他有点听不懂、跟不上花素律的想法……
他凝视着花素律静默了好一阵,直到花素律在他面前拍下手,唤回他的神思。
花素律在他面前兴奋道:“怎么样?”
周言莫看她眼中有期待的色彩……
很奇怪。周言莫一向不喜别人同情关怀他,因为他觉得那样虚假,无非是一群人满足自己某类虚荣心罢了。
可他观察了半晌,怎么也从花素律眸中探查不出那些他厌恶的情绪。
她只是明眸闪亮地看他,告诉他,他的残疾有希望被治愈……
周言莫情绪被带动高昂,心绪一时澎湃。
他忽地想作出一贯擅长的温和面具,由衷地告诉花素律“好。”……
可这次不知为何,他心中发酸,嘴角微微抽动几下,没笑出来。
他垂眸道:“没用的。刚出生时,父母亲曾寻人诊治过,都说无望了。臣这辈子,都……”
“你可以试试嘛!”花素律拽凳子挪到他面前:“你的腿有感觉说明脉络是通的,多加诊治,就算不能如常人般行走,假使你能站立起来,不是也是种体验吗?”
周言莫面色微变,对视上花素律的双眸中隐有锐利防备:“您是嫌臣是个瘫子?”
花素律看他那么严肃,还以为要问出什么,她笑道:“你怎么想这么多?朕要嫌你,作甚还要召你入宫?”
屋中回荡着她轻轻的笑声,原本还有点凝滞的气氛,因为这一句话骤然散开。
如同春风乍起,吹落一树杏花瓣飘然落地。
轻盈自然,又有种命中注定的理所应当与安稳。
周言莫生出些愧疚,和平日里愧疚自己出生拖累母亲、家族门庭的感觉丝毫不同。
他竟离奇地怕花素律生气,却又别扭的不肯为自己方才的质问道歉。
只歪着头、眼神飘忽,一句话不说……
花素律瞧他的样子,以为自己又说错什么,刺激到他。
她不觉得残疾和健全人有何区别,毕竟这世上道德残疾的人也不在少数,在她眼里两者间没有区别。
但她这么想,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想。
前世里花素律曾在特殊学校做过三年志愿者,教聋哑儿童学书法,清楚残障人士内心多少都有点敏感。偏她神经粗,有时说错话也察觉不到,只能靠对方反应判断……
眼下看周言莫的反应,她不可避免认为自己说错话,心中免不得愧疚。
“太医院针灸科、按摩科有很多能力出众的博士,明日朕叫太医来给你看看。”花素律轻挠下巴,谨慎道:“你要是愿意就让他们给你看,要不愿,让他们走就好。”
二人都不知对方的想法,全自顾自地认为自己冒犯对方而愧疚,刚轻松的气氛渐渐又变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