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新一挣脱开了阿笠博士的手愣头冲在最前面,这个不安分的小脑袋敏锐地察觉到了案件的气息,从人群里面硬生生地挤了出来,直奔着桑月而来。
而伊达航跟在后面,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抱起新一:“小朋友,不要往这么危险的地方跑。”
桑月冲伊达航招招手,大声喊:“没关系,我认识他,让他过来。”
新一身后还跟着小兰,二人跑到桑月的面前停下,小新一的手里握着一个超强光的手电筒,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
虽然现在的小新一还没成长为未来的高中生侦探,但是多少还是有点主角buff加成,桑月倒是很想听听他的见解。
小新一先是把手电筒摆在桑月的面前,降谷零、松田和景光都凑了过来。
他按下手电筒上面的一个紫色按钮,从手电筒里折射出一道发紫的光,高高的举着手里的手电筒对着所有人说:“这是阿笠博士给我们的紫外线手电筒,本来是我和小兰抓萤火虫的时候用的。但是刚才我发现,在这附近的一些花花草草和建筑上都能看到荧光。”
小新一随手一指,在玻璃灯笼垂直下方被紫外线灯光照射到的地面上、旁边的花枝上,果然起了荧光反应。
松田一拍脑袋:“哎?这些不是荧光剂吗?”
荧光剂主要成分是氧化钙,很多时候都用于染料、纺织、造纸等里面,被紫外线照射会呈现出荧蓝色的光泽。
小新一发现也是巧了,本来还在奇怪,为什么这里这么多荧光粉现在他才明白。
紫外线的灯光照距离很长,顺着新一的小手往上抬,照到了关着苏我千城的玻璃灯笼上。
在玻璃上面,赫然呈现出了一行荧光剂涂抹的字!
——【本场游戏的名字叫猜心游戏。】
夏山迎惊呼出声:“天哪,这个罪犯是想要挑衅我们吗?”
桑月“嘘”了一声,带着新一在整个儿玻璃灯笼里面来回转动,灯笼一共有六个面,就像是一个被精心雕琢的六棱柱,在这暗夜里尤为扭曲。
除了正北方的那面上写着游戏的名字之外,其他下面人能看到的五个面上,每一面都写着一句话。
——【背叛之人】
——【自私之人】
——【忤逆之人】
——【自卑之人】
——【鬼话之人】
在灯笼的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请对应之人站在灯笼的那一面,】
伊达航和萩原在守着围观的群众,就剩下桑月、夏山迎和其他三位面面相觑,怎么就这么巧?刚好剩下五个人。
一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莹然而生,所有人把警惕拉满不敢松懈。
松田揉着头发,看着灯笼上面的字迹,心情很差:“这个家伙到底想搞什么?”
景光蹙眉沉思:“难道是想让我们承认自己的性格缺陷吗?”
降谷零摇了摇头:“不,他既然说了是猜心游戏,那么就是让我们去猜,这些人丢失了什么样的心。”
松田一拍手:“没错,那么‘背叛之人’丢失的就是忠心;‘自私之人’丢失的就是爱心。”
马自达先生起了一个很好的头,夏山迎也不笨,很快就跟着看了出来:“我知道了!‘忤逆之人’丢失的就是孝心;‘自卑之人’丢失的就是信心,还有‘鬼话之人’,丢失的就是……”
桑月非常自觉地站在了“鬼话之人”的那一面。
没错,她丢失的就是诚心。
来到警校的有栖桑月,满口都是谎言,欺骗着身边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人。
桑月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两眼直视着被关在玻璃灯笼里的苏我千城。
他已经完全没有挣扎的意念了,似乎是刚才耗费了诸多的体力,现在只能虚弱且绝望的依靠在玻璃上看着站在地面上的人。
这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听从罪犯的指引,来企图让自己活的久一点。
降谷零看着她,为了抵消心里面的疑问,而是看向了旁边的景光:“hiro,你觉得呢?”
桑月高声说道:“都听我的,诸伏你去孝心那里,松田你去爱心那里,小迎你去信心那里……”
她顿了顿,冲着降谷零扬眸一笑:“零,你去忠心那里。”
零。
她的声音像碎金子一样清脆落地。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听的了,降谷零想。
所有人按照桑月的指示站好了自己的位置之后,从降谷零的哪个位置能看到比漫天繁星还要璀璨的一双眼,一双犹如宝石般嵌在桑月脸上的眼睛,寒风凌烈。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桑月这个表情。
认真到极致。
桑月自信自己没有错误,降谷零这个国性恋就不用说,景光一直执着于父母的死亡,而松田能做到舍自己而救更多的人,夏山迎经常念到自己考不上公安……包括她。
可是。
就是这样,她认为没有任何错误的情况下,关着苏我千城的玻璃灯笼里忽然燃起了大火。
红色的火焰犹如一汪熔浆。
滔天的火!
迅速吞噬掉了苏我千城。
就是这一瞬间的事情,熊熊烈焰完全包裹住了在里面无法逃脱的受害者!
所有的理智崩塌,苏我千城的求救声犹如鬼泣一般呜咽震鸣。
他在里面挣扎,大叫,求救!
毫无作用。
站在地面上的人们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那个被火焰席卷的灵魂。
熊熊烈焰,牵动着桑月骨子里的某个记忆。
那是在很平凡的一天晚上,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她听到有人喊“着火了”的时候,自己的卧室里已经完全被火焰吞并。
所有人都跑了出去,只有她被浓烈的火焰挡住了去路。
那种被烈火灼烧的疼痛、在死亡里挣扎的悲戚,被至亲抛弃的恐惧。
是至死不忘的阴影。
好像有针,在挑动着她每一根神经,桑月被那冲天的火刺痛了眼睛。
她痛哼一声,捂着脑袋想要睁眼,可是看到火焰却又让大脑停滞。站在她旁边的降谷零第一个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疼……”桑月低声啜泣,两只手用力摁着脑袋好像要把大脑藏起来一般。
他问:“你那里不舒服?”
她说不出话来,那种疼痛感已经完全掩盖了她的语言组织能力,失声痛哼:“啊啊啊……”
“有栖!”
“月月酱!”
“小矮子!”
所有人都在喊她的名字,但是那些声音全部都被熊熊烈焰掩盖住,她的身体像是被融化的蜡油疼得每一块骨头都裂开来。
降谷零抱着她,抚摸着她颤抖的身体和崩裂的灵魂,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眼眶里滚落,她目眦尽裂,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好像被掉上岸的鱼。
“疼、疼、疼……”她大声喊着,浑身上下蜷缩地可怜。
降谷零紧紧地搂着这个喊着“疼”的女人,抬头看着那玻璃灯笼里面已经被火焰充盈地已经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了,苏我千城也早已没有了声息,满世界只有游廊妈妈撕心裂肺的嚎叫。
“我的花魁啊,我养了十五年的花魁——”
有的人在哭自己培养了十五年的赚钱机器死亡,有的人在惊慌失措的大声尖叫,有的人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浑身痉挛。
桑月整个人蜷曲着蹲在地上,双臂抱着脑袋,头上戴的那只精致的发簪流苏也在颤抖着。
夏山迎吓坏了,她走过来:“月月酱,你怎么了……”
“别过来。”降谷零低声道,喝住了夏山迎。
她就像是崩坏了的易碎品,稍微一碰就会支离破碎,无法遭受任何刺激。
焦尸、焦尸、她的焦尸……
在赤红色的火焰里父亲抱着弟弟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被丢弃的……她。
火烧了很久。
而被困在玻璃灯笼里的受害者已经早早的没有了声音。
松田和萩原撞了半天八角塔的大门,也没能挪动半分。
人们尖叫着、被眼前的惨案震撼。
有人报了警、有人想要逃窜、有人骂骂咧咧、有人为死者哭泣。
所有的声音,都在一声巨响后加重。
“咣当——”
关着苏我千城的玻璃灯笼坠落,玻璃四分五裂破碎开来,露出了里面已经烧成了黑炭的焦尸,火焰随着散开的玻璃、尸体和烧的残破不堪的衣物而蔓延开来。
桑月大叫一声,瑟缩在离火更远的地方。
赤红色燃烧着她的身体每一处,那种身临其中被灼烧的疼痛感铺天盖地。
桑月觉得自己好像又死了一次。
伊达航和景光找了旁边一个喷火剂把火焰熄灭。
在那股炽热消失之后,桑月的身体温度才稍稍回温。
四周散发着焦尸的浓臭,很多围观群众离得老远还是呕了出来。
桑月抓着降谷零的手臂,抖栗地肩膀频率逐渐恢复正常,可是她两眼猩红,泪珠滚落,妆容全部都花了连苏我千城费心为她绑的发簪也全部歪斜。
降谷零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心疼不已:“没事了,火已经熄灭了。”
火已经熄灭了。
风夹着炽焰的余温,入侵着桑月的每一寸肌肤。
松田担忧地看着面目全非的尸体:“他已经死了。”
桑月的喉咙发痒,作呕感让她捂住了嘴巴,可是呕了半天也没呕出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见她神志稍稍恢复了少许,景光走过来蹲在她旁边柔声安慰。“有栖,你不要太自责,我们一定会把犯人抓出来。”
“不、不,不对……”桑月摇着头。
她不会有错的。
是对的,人站的地方是对的。
那是哪里出错了?是哪里?
和罪犯的博弈多么冷酷。
稍不留意就是死亡的代价。
猜心游戏。
猜的到底是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