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峡:
红色泥土之上,时不时冒出半人高黑色火焰,形态各异的魔人们视若无睹,他们有的肩上扛着食物,还有的三三两两合作将巨大建筑块推上山。
峡谷口,白色尸骨垒成的大门外,一男一女两位巨人身戴枷锁,面朝外看守。
沿着峡谷中心唯一一条大路往里探看,只见斜坡上到处都是向内挖的孔洞,魔人们秩序井然,他们从这些孔洞进出,穿行于庞大的地下王朝。
峡谷中心空地上,悬空的显示屏快速闪烁过文字,一些进出魔国的臣民在任务墙下短暂停留。
头顶烈日在照进峡谷后变得昏暗,朦胧中,隐隐带着血色。
位于中心大陆的魔国大本营,峡谷一如往常“宁静”,突然,坐在栈道上休息的两位魔人扭过头,其中一位眯起眼睛。
“那是虫庸吧?”蓝发魔人左手撑着脸,下巴抬向空地。
他对面坐着的魔人居高临下打量会,哼哼道:“是他。”
“这是又完成任务了。”蓝发魔人语气轻飘。
峡谷内侧的山壁上,栈道犹如蜘蛛网遍布纵横,这两位魔人坐在休息区域,他们说话的功夫,年轻的人类女孩双膝跪地,为他们送上咖啡。
像是对此一幕习以为常,蓝发魔人视线收回,看也不看低头服侍的少女,从托盘上拿起杯子。
“真搞不懂!”他对面坐着的魔人身形瘦弱,唯有两只耳朵扑闪着,透露非人身份,“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居然让这些土著爬到我们头上。”
“就是!”蓝发魔人语气同样不满,“他们算什么东西,敢凌驾在我们之上。”
谷内景象忙碌,被他们议论的魔人正抬起手腕与发布墙上的任务信息对照,终于,像是察觉到什么,对方抬起头。
蓝发魔人侧身坐着,也不管对方视线,不屑挑眉。
“队长”空地上,一同行动的小队成员同样注意到,低声请示。
虫庸收回目光,无视上方轻蔑打量。
“太过分了!”小队有十位成员一起行动,回谷后,一半去上交任务物品,留下的,跟着自家队长前往任务墙寻找任务,查询信息。
来自上方的蔑视目光,很容易激起魔族血性。
“哎?”大耳朵魔人耸肩,视线一路跟着那几个魔人远去,有些遗憾,“走了嘿。”
空地上的这支小队匆匆回谷,稍作停顿又带队出发。
“他们什么都不做,”小队中,拖着长尾的魔人不敢回头,他知道,栈道上的两位魔象还看着这个方向,“就凭跟王来自一个地方,如此趾高气扬!”
“总有将他们踩在脚下的一天!”虫庸身旁,另一位小队成员低声发誓。
目视着他们背影,栈道上,蓝发魔人忽然“嘶~”了声,他本侧身坐着,因为突然转身,刚要帮他倒上热水的女孩来不及收回动作,银壶中的开水直接浇到手背上。
“找死啊!”不等站起,他一脚将少女踹飞。
“啊!”女孩猝不及防,在地滚了两圈,背撞山壁才停下。
“你眼睛长头顶了?”蓝发魔人气未消,追上前去又是一脚。
少女闷哼声,连续的大力踹上身体,她本能想要护住脑袋。
“我问你是不是想死了?”蓝发魔人血眸瞪大,一脚接着一脚,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如此突发景象,让在栈道上休息的其他魔人看过来,蓝发魔人不依不饶,像在发泄什么,脚踹够了,看女孩昏死过去,他上手抓过对方头发,将女孩从地上拖起。
“好了。”大耳朵魔人先扫视过周围,对上他目光,看到他肩上属于“象”级别的标志,其他魔人纷纷低下头。
“别打了。”面对同伴暴行,大耳朵魔人漫不经心劝:“这可是人类啊,经不起你这么打的,别给打”
“凭什么!”分明不冲女孩,蓝发魔人怒气汹汹,走至栈道边沿,咬牙切齿道:“这些该死的本土土著!”
大耳朵魔人嘴上拦,手上却没任何动作。
蓝发魔人换了只手,托起女孩腰肢,像扔破烂袋子般,往下一甩,“去死吧垃圾!”
“啊!不”旁边站着的人类女孩发出尖叫声,在周围魔人或起哄或沉默中,昏死过去的女孩被从栈道直接丢下去。
“哎!”直到这时候,大耳朵魔人才叹了口气,他饶有兴趣扒着栏杆往下瞥,就见峡谷空地上,一朵血花绽放开来,对此一幕,来往魔人们见怪不怪。
“你呀,脾气这么暴躁,小心回头被郑哥骂。”
他们所在的这截栈道距离地面有二十多米高,将少女丢下去后,蓝发魔人呼吸逐渐正常。
“骂就骂吧。”他压根无所谓,“不就比我们早过来了几天,威风什么。”
“走吧,”大耳朵魔人伸懒腰,“做任务去?”
“走。”推开碍事的桌子,蓝发魔人先拍了拍肩上徽章。和其他魔国成员不同,他们除了手环外,肩上佩戴有精致标志。
这是属于魔王氏族的身份象征,哪怕是同一个级别的魔人,面对魔王嫡系,不自觉要矮上两节。
他们离开后,其他魔人纷纷坐回位置,惬意聊天中,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峡谷空地上,女孩尸体被拖走,另一边,刺耳哨声传出。
又一波各族囚徒送到,在魔人看守下,他们被分为不同队伍,数量最多的人类先一步进入洞穴。
火焰峡除了外在那些建筑,大半活动空间在地底深处,犹如蚂蚁巢穴,进洞后很难见到阳光。
人类囚徒队伍再一次被分割,行进过程中,壮年男女被带走,剩下的孩子们紧紧跟随,他们近乎是麻木的,从村庄被抓走后,一路上已经死了太多人。
如今,好像终于到达终点。
洞穴四通八达,所有拐角都放置了半人高火焰,在摇晃光线下,精心挑选的这队人类终于停下脚步。
魔人们发出指令,所有人类匍匐到地,他们不敢抬头,只敢死死盯着身下砖块。和狭窄道路不同,他们被带到的这处场所很是宽阔,刚进入房间的那一撇间,好似看到插着的魔国旗帜。
队伍中年岁大一些的孩童,虽不敢抬头,但因为周围发出的怪异响声,视线小心上抬。
与其说是房间,这里更像大厅,平整地面倒映上方雕刻,黑漆漆影子投射在所有人身体上。
大厅四角站满魔人精锐,在最大一面魔国旗帜下,白玉阶梯盘旋向上,正中黑色王椅上,青年慵懒抬眼。
“王,”看守小队长恭敬行礼,“养料都已经送到了。”
“嗯~”拉长音,青年并未从椅子上起身。
魔将依旧低着头,“这批货够纯,都是六至十六岁的。”
“是吗。”青年依旧慵懒,侧身盯着虚无处。
大厅光线微妙变化,王座旁,不知何时飞来只白色小鸟。
青年伸出手,小鸟慢慢靠近,眼见要停留于指尖,鸟儿突然消散,在散落的白点间,一只胳膊伸了出来。
“魂灵越是纯粹,凝聚出的召唤者天赋越高。”光鸟幻化出的男人从头到尾罩着白袍,嗓音冷淡。
他伸出右手横在胸前,冲王位方向轻行礼。
青年打起哈欠,“还没有魔王八的消息?”
白袍男人迈步向前,直到手掌触碰到王位,如若无骨,他右手支撑在青年头顶,“去了大陆桥。”
“准确行踪呢?”
“您对他,兴趣过大了。”
“呵。”青年不以为然,抬手打了个响指。
“嘭!”一声,洞穴上空强光散发,匍匐的囚徒们小心翼翼抬头。
直到此刻,大厅环境彻底清晰,就见中心位置留有深渊般的黑洞,一阵阵热气正从洞口散出。
“开始吧。”王座之上,青年懒懒散散。
被鞭子抽打着靠近黑洞,最前头的人类终于看清下方景象。
一巨大磨盘在齿轮推动下不停旋转和研磨豆子不同,像是地狱场景,磨盘上跑着的全是人类。
石轮发出嗡嗡声响,其碾压过的位置,血水混着肉沫流向设计好的小孔,这些孔洞下方还连接着透明管子,散发强烈腥味的液体最终汇合至上方。
之前用了遮掩装备,直到机器重新启动,半空中吊着的透明容器显露真容。
“还不够。”白袍男人迈步走下阶梯。
哭喊求救声传出,然而在魔人们驱赶下,这队才运送到的人类囚徒只能一个接一个跳下深坑。
石轮开始追逐,磨盘上,人群互相推搡着,随着惨叫声,逐渐的,还能往前奔跑的人类越来越少。
先是这两百多人,等到磨盘再无动静,大厅外,又有一队囚徒送到。
这里仿佛是巨大的屠宰场,唯一变化的只有半空中的容器,里头的液体慢慢升高些位置。
像是蝴蝶的茧,又像孵化中的鸡蛋,容器内,随着血水满至半人高,一颗跳动的心脏凭空出现。
它就漂浮在容器内,随着磨盘继续转动,随着越来越多“养料”汇入,心脏周围长出血管,缓慢的,其他器官也逐渐完善。
白袍男人就站在深渊口,低头望向石盘。
有一个上轮被扔下的人类男孩,如今还坚强存活着,在石轮一圈圈的追逐中,拼尽全力跑在前方。
只可惜这一切注定是徒劳,因为磨盘不会停下,随着一轮轮精心挑选过的囚徒被推下去,男孩最终没了力气,他摔倒在石盘上,双脚先被碾压而过。
直到男孩脑袋也被碾平,白袍男人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些许变化。
“我不明白你在欣赏什么。”语气冷淡,青年不知何时从王位上离开,一同站在深渊位置凝望下方。
“众生像,”白袍男人低着头,只有下巴露在外,享受道:“无论怎么奔跑挣扎,最终还是会被吞噬。”
“不要让我觉得无聊,”因为青年出现在地面,周围魔人全部跪下,“你答应过我,那几只灯泡不会妨碍到我。”
“是的,他们不会妨碍您。”
“事实是,”青年双手抱胸,在他们对面,又有一队人类被驱赶着跳下洞口,“圣骑士到了南大陆,他们还唤醒了巨人战神。”
若非战神苏醒抵抗,利坦早就灭国了。
“只要有一个巨人还在正常生活,我都会不高兴的。”像是威胁,青年眯起眼睛。
“巨人王国再也出不了第二位战神了,”白袍男人开口,意味深长道:“至于光明教,很快他们就会分崩离析。”
“是吗。”青年语调漫不经心。
白袍男人进一步安抚道:“您的游戏不会被打扰,倒是第五魔王的存在。”
“怎么?”
“能与人鱼一族纠缠数百年,还在海中称王称霸,作为傀儡,过于危险。”
“你的建议呢?”
“尽快吞噬。”
“没有他,我要如何掌控海疆?”青年凝视白袍男人的目光变得不耐烦,“与其操心那条鱼,不如帮我想想,要怎么弄到更多矮人。”
“如今,各方都将注意力放在南大陆,是时候让地下城也热闹起来了。”
“你有想法?”
“当然,我有一个有趣的主”白袍男人目光晦暗,唇启,却被突来的声音打断。
悬在半空中的容器突然震颤,其中装满的血水似沸腾般翻滚,随着一批又一批人类献祭,凝聚出的人体轮廓越发分明。
“来了。”青年仰起头。
只见血水慢慢平息,一赤身裸|体的长发魔人在容器内睁开眼睛。
魔人睁开眼睛后,容器内的所有液体都被他吸收干净,透明箱体从半空中放下,像是花瓣绽放,随着白袍男人走上前,容器自动分解。
因为刚刚诞生,魔人双脚用不上力气,箱体散落后,直接瘫软在地。
“这是”艰难发出声音,魔人迷茫抬眼,“哪里?”
“欢迎你。”青年露出笑容,在白袍男人之后上前。
“这是”魔人一手撑着地面,指尖黏糊糊的包裹着层透明血衣,像是刚出生的小鹿,他眼神迷惘,“你们是谁?”
青年没有回答,眯起眼睛,像看穿对方外在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