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开辟的那一刻李熄安听见了耳语,绝非他心中的声音,这股声音来自梦中。
亦来自无垠黑暗。
沉睡在小世界的祖们被宇宙的阴影找上门来了,于是他们从拱卫九州的巍峨山峦变作吞并现世的深渊。并非是至尊看不对人,而是阴影如蛇,无孔不入。
“嘭!”金火被引燃,点亮了李熄安晦暗的面庞,同时将冒出的黑气焚尽。
他此行前往一个地方。
这是两个月独行山里的最后一站。
再往后,便是迎接那位祖的降临了。说起来,那日在妖魔手中取得了一枚令牌,也许改日他可以亲自去拜访人家,何苦别人跑大老远的来太行山。做客,得礼尚往来。
沿着山路往某座山峦上攀爬。
李熄安行走大山的过程很慢很慢,与一位平凡人无异。他用脚丈量太行的土地,以眼观尽太行的风景。
这座山他熟悉,可现世他又从未来过。
一座陈旧石碑,依稀可以辨认出石碑上的两个字。他轻轻呼气,灰尘弥漫氤氲如雾,像他又重新回到当年。八十年的光景,他真是想忘也忘不掉了,太行都替他铭记着有个只活了八十年的长生者和匹不打算作妖的马妖曾经来过。
灵在运转,轰鸣。
少年盘坐。
曦光盛放,篆文浮现而出。
金火自李熄安身上升腾,污秽他不再需要,此刻将其燃尽!
等到李熄安缓缓睁开双眸,融化了金子般的眼底陡然升起股漆黑潮水,仿佛夜幕倒过来吞食了晨曦。
群山扭曲了,可李熄安好像对其视而不见。
“都怪你就这么丢下小爷我跑了,让小爷我混成了这副模样哦……”黝黑壮硕的黑马盘坐在千万年前的位置,马蹄子结成抱丹式样。“你说说有啥活下去的好法子?”
“努力修行,打的过的往死里打,打不过就往死里跑。”李熄安头也不回。
“跑不掉啊……九州就在这,往哪里跑?”声音微不可闻,下一刻就被熟悉的炸呼呼的大喊掩盖过去。
“哦呦,这是你真正的样子?”黑马扬起蹄子摸下巴,打量许久。
“可惜了,是姑娘的话马爷我就将就将就把给你娶了。”
“污秽的梦里你都这副德行啊。”李熄安笑笑。
“啥玩意?啥污秽啥梦?”
“得,反正你有时候说的东西我也听不太懂。就是没想到我最后看见的是你,太他妈晦气了,竟然不是我心爱的小母驹!”
“你有心爱的小母驹了?”
“你丫怎么回事?老子回光返照一下你也要埋汰老子?”
李熄安愣住了。
回首,盘坐在那的既不是熟悉的黑马,也不是他最后时光一并盘坐修行的马妖。
是头凶兽,无与伦比的凶兽。
披覆漆黑鳞甲,气机笼罩穹宇。他盘坐之地倒映周天星辰。鳞甲高耸狰狞,似铠,似绵延无尽的巍峨山峦。但这些鳞甲有大部分炸裂,血染红了整片山头,蔓延至太行大地。
又像极了当年那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