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薛家的故事很简单,一群与世隔绝的人突然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然后费尽心思要离开那个困住他们的地方。然而事情听起来很简单,但里面却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首先第一点,反抗权威可不是嘎嘣一下就能做出的决定,那必然是个由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正常来说,他们应该会先对外界产生兴趣,接着就是不断对现有的生活方式产生怀疑,等这种相异的生活方法达到矛盾顶峰,最后才是下定决心反抗。而薛家人的表现很直接,几乎是一产生兴趣就开始反抗,这完全不合逻辑。
或许有人会说,只是要离开寨子而已,并不需要太多的思想挣扎。会这样想就大错特错的,薛家人已经隐居山林几百年,可以说,他们连思想都与外面的人出现断层,思想里也保有很多封建思想。要这样的人用生命为代价反抗家主权威,那绝对是脑壳烧坏掉才有的表现。对于这些薛家人来说,家主就是他们的天,就是他们的信仰,要他们主动去反抗甚至毁掉自己的信仰,别说一群封建老古董,就是信息爆炸的现代人也无法轻易做到。
打个简单的比喻,清朝后期闭关锁国,各种内忧外患让国力倒退不知多少年,民不聊生,可你看到那些人在清政府出现问题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奋勇反抗了吗?没有,事实上,这种压榨积累了许多年才最终爆发,可见,反抗可不是一件简单的,短时间就可以做到的事。
再来第二点,一个与世隔绝的家族,又是怎么知道时代的变迁?别说是恢复高考了,他们恐怕连元朝灭没灭亡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新中国成立之后的事情。信息的接受是循序渐进的,没有这个接受的过程,就相当于一个现代人突然对一个元朝人说,现在已经没有皇帝,人类也可以上月球了。听到这些,元朝人的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真厉害”,而是“这人有病”,又或者“那应该是神仙吧”。那么快就完全接受了外界翻天覆的改变,这怎么看怎么不可能。
而薛家人就这样违背了所有逻辑,所以这事情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桐九思考了半响,然后便抓住重点问:“寨子外的消息是怎么传到你们寨子的?你们为什么能快速接受外界的变化?”
这两个问题的的确确就是事情的核心关键,当时没有人注意,老人也是过了许多年才意识到,而如今桐九只把故事听了一遍就发现其中关键,老人在心下佩服之余也只能生出万般无奈:“寨子外的消息是一些族人带回来的,我们虽然隐居山林,但偶尔也会派些族人到山脚附近去查看。几百年前我们隐居山林可是为了逃避朝廷的围杀,既然是避祸,那肯定不能没有防备,所以多年来我们都会定期派人到下山视察。以往的视察是看看有没有陌生人来犯,而后来据说时代变了,很多信息也多多少少能传到寨子这边,所以大家也就知道了。我们虽然不了解外界,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原来如此!”桐九顿时恍然,如果薛家一直都有留意外界信息的话,多的不说,但朝代更替这种事应该是知道的,或许不知道封建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区别,但至少也知道这国家已经没有了皇帝,也没有了可以一句话就把他们灭族的人。难怪他们对外界的变化接受得这么快呢,原因居然是这个。
想明白这点,桐九便接着问:“当年是谁负责下山视察,又是谁把消息带回寨子的?按理说,一个不出寨子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更不可能成功蛊惑那么多族人,以至于他们情愿反抗家主也要离开寨子,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命更吸引他们?”
老人回答说:“视察的工作是十几个人轮着来的,他们一点来一点情况上来,时间长了,根本没办法知道到底是谁搞的鬼。我也觉得很奇怪,那些人看到有人因为血蛊丢了性命也依然要离开,实在是反常得很。”
反常?一道光闪过桐九的脑海,她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一皱:“那段时间前后,寨子里可有丢失过什么古籍残本?或者说,在你的记忆中,寨子里有丢过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