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陈三五沟通完,桐九这才有时间看看钟离珀的情况。
在危机发生的时候钟离珀就一直安静地坐在位子上一声不吭,连半点惊叫都没有发出过,这看似没有被吓到,但桐九可不认为他是不怕的,看他那青筋爆现,紧紧抓住车窗扶手的手就知道了。
桐九弯腰凑过去,用手指搓了搓他的脸,眉头轻轻皱起,十分担心地说:“小琥珀,被吓着啦?”
钟离珀完全没有反应,脸色有些发白,目光非常呆滞,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无论什么情绪,外放的总比憋在心里的好。人的情绪一旦积累到无法消化的程度可是会出问题的,就像伤心难过积累多了就会抑郁,紧张害怕惊吓积累多了就会神经衰弱,担忧积累多了就会焦虑,生气愤怒积累多了就会躁狂。所以情绪必须要有排解的出口,透过言语表达也好,通过嬉笑怒骂表达也罢,总之要及时发泄。
也正因如此,桐九看到钟离珀这副憋得难受的模样就更担心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摸了摸他的脸,忧心忡忡地说:“头跟脸怎么都凉凉的?你别吓我啊,如果害怕就叫出来吧,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钟离珀被她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涣散的神志才总算慢慢回笼。他先是眨了眨眼睛,目光逐渐聚焦了起来,然后半转过头看向桐九,给了她一个没事的笑容。回过神后他才感觉到右手有点痛,抬头看去,原来是车窗扶手给搁的,便想松开手来,但可能是刚才用力过猛了,手有点脱力,一时间居然没办法松开。
他皱起眉头又尝试了几次,依然无果,没办法,只能用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这才把右手给松了下来。
桐九见他终于有反应了,眉头才舒展开,她松了一口气,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你吓死我了,刚才三哥的车陷入流沙都没你的模样吓人。”
钟离珀轻轻地抿了抿嘴,半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声说道:“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所以有点紧张害怕。”
桐九笑了笑,又揉了揉他的卷毛,语气难得温柔:“这是正常的呀,又不丢脸,你干嘛这副表情呢?刚才确实危险,要是三哥的车被拖下去了,除非我们及时砍断牵引绳,否则肯定会被拖下去。你第一次遇到这种危机,多害怕都是正常的,你是聪明,但不是无敌,没必要无所不能。”
没必要无所不能……这好像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呢。因为聪明,他从小就被当成是炫耀的资本,“这么简单,怎么可能难得到他”、“他拿第一很正常吧”、“他很厉害,什么都会的”,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慢慢的,凡事都能做好才是正常,什么都会才是正常,与众不同才是正常,对他来说,只要做得稍稍不如人们预期就好像变成了罪过。于是他开始把许多情绪放在内心,不去表现不去表达,与人拉开距离,不让人发现他的不足。
这种性格在遇到桐九后已经慢慢改变,可刚才的事发生得过于突然,等回过神时他们已经陷入危机之中,而在极度紧张之下,他的坏毛病又蹦出来了,不知不觉就把所有的情绪藏在心里。可他才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生死,极度惊慌之下表情肯定很不好看,他刚才稍感抱歉也是因为自己的表情吓到了桐九。
桐九的不在意倒是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跟他说“没必要无所不能”。
忽然间,钟离珀有种深深被理解的感觉。虽然在桐九身边这么久,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产生,但可能这次情景特殊,所以他才更有感慨吧。
心跳依旧有点快,但跟刚才相比已经慢了许多。他有些好奇桐九当时的感觉,忍不住问道:“刚才,你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