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林亦白问。
“挺好吃的。”虞织星说。
其实她吃不出味道来,只是觉得食物热热的很舒服。
“你今天过来是来讲你的故事吗?”她问。
林亦白想了想,“算是吧。”
毕竟他昨天答应她了来着。
“那你讲吧。”
讲吧?怎么讲,就那么干巴巴地讲?有点尴尬吧,至少有个话头或者有点气氛烘托吧。
林亦白瞳孔地震。
虞织星也发现了他的苦恼。
“你跟林芝姐是什么关系啊。”问了个最普通的问题。
“我们是堂姐弟。呃我爷爷和林芝姐的爷爷是亲兄弟。叔祖父以前是县城教书的,堂伯堂叔他们也都是教书的。我爷爷学习不好早早就跟人出去做生意,遇到我奶奶。我奶奶是法国人,为了追奶奶,爷爷也到法国了。然后就跟叔祖父一家不太联系了,主要那个年代联系也不方便。”
难怪他和林芝姐的家庭条件差那么多。
原来从爷爷那辈就开始有分化了,不过这也解释了原文中林芝姐那么容易就为封零借了五千万。
势头很不错,问答很自然,比他自己想法设法想话题舒服多了。
林亦白很满意。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林亦白单手撑着脸问她,他有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虽然比较淡了,眉眼还是比常人深邃一些,眉毛浓密,睫毛也又长又翘的。
认真看着人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乖。
虞织星莫名从他眼中看出几分期待。
“阿嚏——”
虞织星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她现在身上很烫却觉得很冷。
“你要不要去床上躺着?”林亦白建议。
“那你呢?”
“我搬把凳子坐你旁边继续跟你唠嗑?”
虞织星点点头,她现在并不困,就当是换个地方跟人聊天。
虽然那地方非常诡异——卧室。
可在这无聊的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甚至连本书都没有的屋子里,聊天已经是她能让她不至于闲死的唯一乐趣。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虞织星刚上床上了一半被林亦白叫住。
“你爱肖衍吗?”林亦白认真地问。
这问题让虞织星浑身鸡皮疙瘩抖一地。
“我怎么会爱他??”
他们俩就是纯合作关系,非常清澈透明算了,相对清澈透明的合作关系。
至少她帮他追安宜不假吧。
比起对江明轩和封零,虽然肖衍性格乖戾,但虞织星明显刷肖衍这边的进度更省心,但也仅此如此。
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虞织星问。
“肖衍他们说你跟他在拍拖。”
虞织星:
她没想到肖衍会在外面那么说。他们?看来他还告诉了不少人。
虞织星无语。
肖衍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在外面乱传。
“没有的事。我只是单纯地帮他追他喜欢的女孩。”
她否定地不假思索,甚至在听到他开始的问题时露出鄙夷的神色。
林亦白并不认为她是在撒谎。
“这样啊。”
林亦白对肖衍冒出的心虚感顿时烟消云散。
白炽灯顶灯刺眼,虞织星只开了床头的两盏床头灯。
她把枕头垫在腰后面裹着被子,橘色的灯照在脸上,比任何时候看着都要安静柔和,没有任何让人无法接近的尖锐气质。
林亦白弯了弯嘴角,“你知道吗,我上一次像这样坐在别人床边还是十几年前在我妈床边。”
虞织星:?
“然后呢?”她问。
“然后她去世了。”
虞织星沉默了。
她不太理解他的跳跃性思维,以及他想表达什么。
“抱歉,我不太会说话。”林亦白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意识到自己唐突了。
“没事。”虞织星摇摇头。
气氛变成这样了,接下来她该说什么。
“你不用觉得拘束,虽然我很小就失去了妈妈但我还有外婆,在法国也有很多朋友,完全没有要跟你卖惨抱怨的意思。”
虞织星看得出来,林亦白不是那种缺爱的孩子,他身上总是有勃勃生机和能量。
他的外婆和朋友们一定很爱他。
“我哥和我爸很早就回国来发展,把我一个人留在法国不管不问的。现在公司有需要把我强行留在国内。”
虞织星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自己总在逃跑的原因。
“但你也看出来了,其实我并不太抗拒,他们需要我我挺高兴的。逃跑比起说是反抗,不如说是在引起他们的注意。”
是,虞织星看出来了。
真的想要不顾一切逃离的人是不会像林亦白一样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与其说不想让人找到,不如说被人抓的时候他乐在其中。
林亦白嘿嘿一笑,“我从小就是这样的小孩,获得不到关注就会努力去获得关注,爱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想要的东西撒泼打滚也要得到。”
虞织星蹙了蹙眉,“你好麻烦。”
林亦白笑笑,“虽说多少有点不懂事吧,但不是说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不缺爱的人才会去爱别人嘛。你有健全的家庭可能不会理解我这样。”
虞织星摇摇头,“没有。我父母都很忙,他们要在陵冬站稳脚跟,有自己的理想要实现,很少管我。我从小到大的重要节点都是自己度过的,小升初中考高考读研全部都是自己决定的。”
林亦白一愣,“对不起”
“我也没有卖惨抱怨的意思。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我也知道我的人生目标不是找人爱我,而是堂堂正正地为自己而活。”
苏玫生她的时候只有二十二岁,比她现在的年纪还要小。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当一个母亲,更不想被一个小孩束缚住自己。
她几乎没有亲自带过她,没有相处,何来感情。苏玫不会去哄小孩子,虞织星也不会跟大人撒娇。
她们是母女,不过只是血缘上的母女。
没有当过被偏爱的小孩,只能从自己身上获得偏爱。她足够敏感可以看透所有人,却只会用力地爱自己。
他们是一样童年孤独的小孩。不同的是,林亦白会努力去跟大人交流从而获取爱;而虞织星是个会替大人着想的懂事小孩,最后达成了亏待童年自己的结局。
林亦白看着她冷静的脸微微发愣。
堂堂正正地为自己而活。
嘶,真酷。
林亦白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是欣赏还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但有一点他知道,缺失的东西再也不会回来。
哪怕她不在意,那些缺失仍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她。
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盘,已经快八点了。
“虞织星,等到十点之后我可能会消失。”林亦白说。
“为什么,你是辛迪瑞拉吗。”虞织星疑惑。
“我是神仙教母好嘛。”林亦白笑了,“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可以帮你完成一个愿望。”
昨天人家过生日,他白吃了一块蛋糕还没送礼物。
“我没什么愿望。”虞织星说。
“不行你必须许一个。”林亦白耍无赖。
这就是传说中的得不到的东西撒泼打滚也要得到?他想要她许愿所以撒泼打滚也得让她许出来?
虞织星确实没什么愿望,非要说大概就是她想尽快把任务完成然后拜托三个月后死亡的结局吧。
“你不开心的时候会做什么,或者想去什么地方?”林亦白问。
“噢。”虞织星想起来了,“我想看阳光之下满山杏花开放。”
林亦白:“这大冬天我上哪儿给你找满山杏花开放?”
“不开心的时候不就要看点浪漫美好的东西嘛。”
忽然她想起来某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脸神气的一句话。
——陵冬的雪不大,北欧的雪才叫一个精彩。
“明年圣诞节一起去北欧看雪吧。”虞织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