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场黑暗中的掠夺。
被挟持的羔羊掉着豆大的眼泪,很快,一整张脸都湿了。他陷在极端的恐惧里,整个人像坏掉了,被紧紧捂住的嘴也合不上,舌头伸着,正好舔舐到男人掌心的伤口。
蔺怀生听到对方隐忍的喘息声。
是阿诺德啊。
大概阿诺德也不愿意有一条滑溜溜冒着湿气的舌头直钻自己的伤口,他捂着蔺怀生下半张脸的力道松了些。他知道这个孩子太紧张了,又有着那样敏感脆弱的神经,此刻靠在自己怀里的身体更是止不住的颤抖,阿诺德要照顾蔺怀生的情绪,因此男人有意放柔了语调。
“我会松开手,你别害怕,也不要叫,好么。”
比起阿诺德给的保证,蔺怀生更多是屈服于两个体型、力量远在他之上的男人所带给他的恐惧感。蔺怀生花了几秒钟,迟钝的大脑才完全理解阿诺德的话,颤颤巍巍地点头。
他还是在哭,眼泪又掉在了阿诺德手上。也许他的虎口都蓄成了这孩子的一片小水塘。
阿诺德涌出一丝无奈。
不过照顾弱者已经成为了阿诺德天然的责任感。
更何况,这是一个美丽又脆弱的生命,如果他需要自己,哪个男人不被满足微妙的大男子主义。
“我要松手了。”
阿诺德不断地给怀里的蔺怀生暗示,仿佛这是可以由他来掌握的,实际上是阿诺德在心里掐着秒表,倾听怀中人慢慢平复下来的心跳。
“很好,乖孩子,我现在松手,可以吗?”
在阿诺德说完后,他就放下了。蔺怀生喘息的声音在黑暗中分外明显,但他没有喊叫。惊慌失措的小羊最后也没有引来猎人。
饶是阿诺德,也暗地里松了口气。
男人屈膝坐在地上,他安抚青年仍然颤抖的脊背,不断给予他正向的、强烈的肯定。
“好乖,谢谢你。”
蔺怀生仍然惊魂未定,只是恍惚间依靠着阿诺德,至于他说了什么,大脑浑浑噩噩的也都没听清。
身上的掠夺和进食的吞咽也结束了。现在再想是谁,答案不言而喻。伊瑟尔将他没吃的几样食物抛给阿诺德,他则俯身凑近,无形中将蔺怀生前后夹击,困得动弹不得。
经过这么多天的囚禁,伊瑟尔的眼睛已经基本适应黑暗。他这会能清楚地把小羊每一道细致的皮肤纹理看清,但小羊看不见他。
伊瑟尔为此感到惋惜。
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眼角下方飞快地划过一道,力道很轻,所以蔺怀生没反应过来,神情流露出几分呆愣,但随之其后,他就听到伊瑟尔愉悦低沉的笑声。
伊瑟尔伸手,刮去小羊脸上的泪痕,他汲取这片柔软肌肤给予的馈赠,沾够眼泪的拇指放在唇边吮尽。
他一面可怜小羊的眼盲,一面又仗着他看不见,在蔺怀生面前胆大妄为。
他一边吃,一边还抱怨。
“小羊,你带回来的食物里没有水。”
虽然蔺怀生本意就是要让这两个人能够吃上东西,但伊瑟尔这种坦然倒打一耙的行为,让蔺怀生有一瞬间真的忍不住挣开绳子暴打他狗头。蔺怀生的人际关系中,他最不擅长也最不喜欢应付的就是伊瑟尔这种人。
伊瑟尔的吮声很明显,小羊后知后觉,顿时涨红了脸。现在,比起伊瑟尔,身后的阿诺德给了他无形的依靠感,蔺怀生忍不住往身后靠。蔺怀生等同于坐靠在阿诺德怀里,他往后动,阿诺德长腿也必须往后缩,跟着后退,才能和蔺怀生保持一个绅士且得体的距离。
伊瑟尔饶有兴致地看着,甚至乐意给这两个人再施加一点狼狈。
他故意再靠近,还要让蔺怀生感受到他的呼吸。他一定是小镇上那种从小到大都恶劣的男孩子,欺负弱小,还欺负喜欢的女孩子。小羊显然吓了一跳,鸦羽般的睫毛猛地扇了一下,这是他的反击?伊瑟尔着迷地想。他的鼻尖都差点被扇到。
现在的伊瑟尔吃饱喝足,他那足够恶劣的性子又出来无时无刻地作祟。哪怕阿诺德投来非常严厉的警告目光,对伊瑟尔的威慑也不大。
“小羊,你眼睛上有蝴蝶。”
他还伸手欲意去碰蔺怀生的睫毛。
就在蔺怀生觉得自己忍无可忍时,冷不防听到伊瑟尔的后半句话。
“真漂亮。你流眼泪的样子,水汪汪的。”伊瑟尔笑了一声,“这么亮啊……小羊,你的眼睛不会没有瞎吧?”
蔺怀生顿了下。
伊瑟尔开玩笑般的怀疑也点醒了阿诺德。阿诺德是最能明显感受到青年状态的。蔺怀生起先是完全僵住,但僵硬中逐渐混杂颤抖,似乎就像身体的一种疾病,他本人根本无法控制,肌肉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让阿诺德不得不先关切他的状态。
“你还好吗……”
不待阿诺德话音落,只见蔺怀生猛地朝伊瑟尔的方向扑去。他的颤抖完全是因为愤怒,哪怕他根本不敌伊瑟尔,这只小羊嘴里含着咿呜也向伊瑟尔发动他的“攻击”。
小瞎子完全是乱打,误伤自己的可能性还更大,伊瑟尔轻易抓住了蔺怀生捆在一起的手腕,借着力道把人从阿诺德的怀里拉出来一些。靠近了,伊瑟尔嗅到乖孩子才有的平和与温顺,在当下,让人精神骨都松散了,就是充满危机,都想不管不顾地搂着他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