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她和谢安钰默契地将影音傀儡留在乌金金几人处,他们前往女儿国做简单调研。
传销的核心，是以庞大的利益诱惑，再进行封闭式的洗脑,最后掏空受害者的全部身家。
苏云湉不为掏空他们身家,但为了成功率，她还是决定实地考察，结合不同地域的习俗改变话术。
此时天色渐晚，女儿国的街道上依旧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尤其东南两条街,数不胜数的摊位小贩们带着热情的笑容,吆喝着自己做的馄饨、饺子、卤肘子、芝麻饼等,非常有21世纪的夜市气息。
原本只是想过来调研传销环境的苏云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
“居然这么热闹。”
苏云湉一路调研,一边买买买。
修□□的晚上七八点外面基本就没什么人,她虽然不是夜店玩咖，但很多时候也会惋惜消失的宵夜小吃。
“少吃点。”谢安钰接过对方递来的三串烤肉,看着对方一口一个将碗馄饨给扫干净,有点无奈，这到底是伪装还是真的想吃啊,“这些只能满足口腹之欲，对你的修炼并无益处。”
“我懂！伪装而已，哪个孕妇不贪吃的。”苏云湉这话说得特别理直气壮，和那些天天吆喝着要吃减肥前最后一顿大餐的姑娘们差不多。
谢安钰看着对方又伸手买了一碗糖饺子和糖油粑粑，决定把劝说的话都给咽回去。
苏云湉仗着可以运用灵力促消化,一路从东街走到南街。
当她将最后一口麻花给咽进去时,摸着肚子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唉,灵力还是不够啊。”苏云湉一脸惋惜地摸着肚子,握拳懊恼，“应该更努力点，早点突破筑基期的。”
谢安钰：“……”第一次不知道要如何评价这样高昂的斗志。
这时，一个矮矮胖胖，样貌有些傻的男子小跑到两人的面前，他手中拿着一个镶嵌着玉石的女士腰带。
他指着玉石对两人点头哈腰道：“两位两位。我这可是医仙谷流传下来的宫里贵人娘娘们都在用的护孕腰带。你看看这玉石上的灵气波动，戴上后不光能保母子平安，还能用灵气滋养胎儿，增加他拥有灵根的可能性哦。”
苏云湉看看自己的腹部，又看看对方举着的明显是一块差不多将灵气用空的废灵石。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如何吐槽比较好。
“不，谢谢。”
“那边戏台子与你想的差不多，旁边的炒年糕也估计不错。”谢安钰轻轻拍了下苏云湉的肩膀，然后缓缓一推，苏云湉顺力便往谢安钰想要走的方向前进两步。
谢安钰回首看了那矮胖的男子一眼。
他就像个关爱孕妇的传统丈夫，与矮胖男子讨价还价。
苏云湉原地看了一会，便向着南街戏台子走去。
整个南街都是戏台子与销金窟的地方，东街与南街交汇处有一家整个城市最大的戏台子，无数俊男美女或登高吟唱，或娇媚调笑，这儿的人气可比小吃两条街要旺得多。
苏云湉看了一下这边戏台子的布局，果然很符合她对魔族抓人过来后，洗脑性大礼堂上课的要求。
她回头，还没细看，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是这道身影怎么说呢。
看起来显得格外的落寞。
“啊，你……”苏云湉刚想打招呼，却又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好巧。”
苏天霄沉默地看着苏云湉，要不是碍于礼数，他那双眼珠子只怕能将对方的腹部给灼穿！
这才多久！
这才分别了几个月？！两个月不到吧！
而且他刚刚用神识反复探测的时候居然真的探测到了胎动！
为何妹妹有孕了？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此时的苏天霄，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什么时候？”
苏云湉缓缓升起一个问号，疑惑道：“什么？”
“你……何时成的亲？”苏天霄的语气很缓很沉，他甚至忍不住开始心生幻觉，孤寂的后院，没有帮扶的长辈，自家妹妹孤零零一个人登上花轿。可明明他还在啊！却没有正大光明的现身，无法狠狠地敲打一番妹婿，送她出嫁。
苏天霄内心充斥着满满的自责：“他，又是何人？”
苏云湉一开始还听得有些糊涂，听到后面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没，没有，我没成亲。”
苏天霄闻言一喜，“哦”了一声，没有……成亲？
反应过来后，他表情都蒙了！紧接着，他整个人都炸了！
没成亲！
那孩子？
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是谁！杀了杀了杀了杀了！
须臾，他整个人飘到苏云湉身前，想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膀，却在抬手的那一瞬间又克制的放下。
他双眸充血，浑身咒文浮动，不远处的沙砾石块隐隐震动，几个敏感的魔族见状，浑身发抖，慌不择路地避开。
“是谁？！”
苏云湉一下愣住了，对方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老父亲误会女儿被臭小子骗了个私生子，愤怒得就快要爆炸。
苏云湉很快反应过来，对方估计是误会了。
“你冷静！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云湉哭笑不得，简单说了一下，这只是一种伪装而已。
苏天霄浑身气势翻涌，他本还想追问是何人伪装，为何要用孕妇这般容易惹人误解的人物，会不会对你别有用心？然而当他的余光瞥到苏云湉警惕的表情时，瞬间愣住，心口也像是被一泼凉水砸了下来。
他很快也回过神来，苏天霄微微垂头，单手捂住脸。
“抱歉，是我糊涂！”苏天霄觉得自己又尴尬又好笑，一抹孤寂的悲哀沁入心田，师尊曾说过，人在入魔后情绪会放大数倍难以克制，甚至可以当另一人相待，诚不欺我。
“我去，去替你买你喜欢的年糕。”他羞于见苏云湉，瞬间消失。
苏云湉：“……”
……
谢安钰还在思考刚刚过来人带来的信息。
他察觉自己的衣袖被轻轻扯了扯。
谢安钰微微垂头，恰好一束烟花在高空中炸响，点点星光仿佛落在苏云湉的双眸中。
“如何？”谢安钰语气很温和。
“还不错，我认为足够满足条件了。”苏云湉微微颌首，将一份年糕递给他，开口道，“那是你的人？”
谢安钰心头一紧，故作茫然道：“有何问题？”
“我开始也以为那人只是普通的小贩，但那人除了主动给我们推销，就再也没有上前找过任何人，明明还有大肚孕妇路过。”苏云湉认真地看着谢安钰。
谢安钰点头，默默地给人境的接头人员记了一笔，开口道：“你说得很对。”
“还有……”苏云湉顿了顿，笑着看向谢安钰，“因为你啊，牧余兄。”
谢安钰手指微颤，眼中恰如其分地露出惊讶：“嗯？”
“嗯，因为他是你唯一一个开口，且现在愿意解释的人。”苏云湉摸了摸下巴，不在意地笑了笑，“感觉你对他的态度有点不一样。”
苏云湉说这个话，并不是怀疑牧余什么，所以随口说了一遍，也就忘了。更确切的说，她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个替她买年糕的人身上。
但谢安钰的心脏却仿佛被重重地抓了下。
谢安钰一直都知道苏云湉很优秀，他从未小觑过对方，但现在却要反思，到底是自己在对方面前过于放松，还是对方的敏锐度超乎想象。
气氛寂静了一会。
“其他方面，调查得如何？”谢安钰道。
“还可以，或者说，女儿国这个地方太适合了。闭塞，贫穷，贫富差距巨大……简直是最佳孕育的土壤。”苏云湉又瞟了那呆坐在原处的小贩一眼，“魔族埋伏的举动，也给我们打好了基础，只需要进行交流就成。只等那些家伙通过考核，就行了。”
说到这，苏云湉摸了摸下巴：“或许现在对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
谢安钰闻言想起魔族，背诵条例磕磕绊绊的模样，嘴角一抽：“确实。”
这时，天空中不知从何处飘来几大片乌云，乌云虽然没有带来狂风，但是却带来了骤雨。
原本热闹的烟花停了，年轻的俊男美女们或倚靠在阁楼边低声细语，或撑伞在雨中浪漫前行，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归于平静。
谢安钰带着苏云湉来到最近的一处茶楼，里面歇脚的人很多，修士凡人都有。
这时，谢安钰感觉到寒芒被刺。
谢安钰扫了一眼，发现一道白发身影一闪而过，以及越来越近的两道熟悉的魔力波动。
苏云湉皱眉道：“红骨他们居然过来了？就不听话了？”
谢安钰嘴角一抽，这里的魔族都被你巡演得如家雀一般，还不够听话吗？
他微微摇头：“应该不会。魔族……只要他认为你比他强，就是最忠诚的工具。”
苏云湉点头点到一半，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对方这话怎么显得如此熟稔？
她还未深思，便听到对方道：“不若我们先分头行动。”
“理当如此。”她幻化成什么形象无所谓，但牧余等几人的存在能隐藏多久隐藏多久，苏云湉语速很快，“你去那边，若是没有问题，我们在这茶馆碰头。”
谢安钰微微颌首。
他递了一个东西给她：“这是我父兄从传承秘境中一位高阶魔族尸首上偷拿出来，我曾经用这个冒充过魔族在古境中游荡，拿到了一些机缘。”
苏云湉点点头，怪不得对方明明才炼气期大圆满，却比筑基期，不对，是金丹期的人处事还要沉稳，原来有过这样的经历。
“现在赠与给你。”顿了顿，他又道，“抵挡金丹期不成为题。”
苏云湉闻言一愣：“哎？不用。”能够抵挡金丹期，这可称得上上品了。
“是应当的。”谢安钰坚定地递给她，“你甘冒生命危险，身先士卒，我会连这点身外之物还舍弃不得？你在小觑我吗？”
听到这句，苏云湉也歇了之前的心思。
“行！我会好好保管使用。”苏云湉向谢安钰挥挥手，然后向着反方向走。
谢安钰目送他离开，感应到身后提示意味越来越快速的灵力。
他身形一动，下一秒，身影便出现在城郊。
……
苏云湉在女儿国的城区七绕八绕，一方面是消食，一方面也是将之前与牧道友同行的街区都走一遍，迷惑一下普通老百姓的记忆，让他们只记得自己。
当她又一次路过街边的寒舍时，寒舍里面有人族修士正在看着她，在窃窃私语。
“那人靠近时，法器有所响动，会不会是我方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