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术被破,纪圣哲浑身一轻。

黑气笼罩下的鬼体，淡金色光芒缓缓流淌，不断滋润着他受伤的灵魂。

“已经被夺取的功德,很难再回来。”戚泉淡淡道。

纪圣哲垂着脑袋：“我知道。”

【大佬！这也太惨了！就算找到坏人让他受到惩罚,纪圣哲也没法投个好胎了！】系统打抱不平。

戚泉笑了笑，“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大佬！】

纪圣哲眼睛一亮,惊喜地盯着戚泉，孟云争也不例外。

“前辈，失去的功德还能再要回来？”

戚泉：“功德可以改命，俗称转运。功德在身的人，在无外力影响下,往往比其他人走得更顺。不过,对于天师来说，功德有限制。”

“什么意思？”孟云争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天师修炼长生，本就是大气运之人，”戚泉解释道，“天道不可能让天师无止境地获得功德,否则借用功德修炼,岂非很快飞升成仙？”

“天师能够积攒的功德有限,在每一个等级时,能够使用的功德皆有定数。”

天师得道长生，本就比普通人少了数次轮回,不可能再像普通人那般积攒功德,用来投个好胎。

纪圣哲若真能十世圆满,下辈子或许能成为一名天赋绝顶的修士,十世积攒的功德全部转化为“天道宠爱”。

但成为天师后,再多就没有了。

这是天道的限制。

如戚泉这般修为的,能够使用的功德，不过纪圣哲的二十分之一。即便只有二十分之一，她现在这个等级能用的功德也还没攒够。

当然，天师修炼不一定需要功德，没有功德也能提升境界，只是有功德辅助，会提高进阶的几率。

如同机遇或顿悟，功德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而且天师积攒功德很不容易，天师生来就要担负驱邪捉鬼的职责，驱再多邪，捉再多鬼，都不一定能攒下功德。

很多天师因此不执着于功德，但也有贪婪的天师觊觎别人的功德。

“所以说，那个使用禁术的邪修，从纪圣哲身上获取的功德，不可能全都用在自己身上，他很有可能储存下来另作他用。”孟云争分析道。

戚泉颔首。

“所以我们只要找到这个人，从他那里拿回储存的功德，还给纪圣哲就行了？”

纪圣哲一脸激动。

“但功德也有可能已经用在其他人身上，所剩无几。”戚泉说。

纪圣哲坚定道：“不管怎么样，能找到就行！”

“如果功德用在普通人身上，只要让普通人回到转运之前的状态，功德就可以返还；如果用于天师身上，功德要不回来。”

“我已经是这样了，”纪圣哲苦笑道，“再坏还能坏到哪里？”

戚泉：“好。”

她扔出一枚桃木牌，桃木牌浮在纪圣哲面前。

身为一只大鬼，他能感应出这是什么。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能帮他破除夺取功德的禁术，已经让他感激涕零了。

他信她！

“这就可以了？”孟云争感觉自己在做梦。

戚泉：“凶手尚未找到。”

孟云争神情凝肃：“调查处一定竭尽全力寻找！”

争取能给纪圣哲挽回更多的功德。

系统气也顺了：【呜呜呜呜呜，大佬我太爱您了！您就是这个世界的光！】

戚泉：……

大可不必。

【不过大佬，我还有个疑问。】

【说。】

【天师夺取他人功德，不会遭天谴吗？还有之前那些作恶的天师，他们不怕坏事做多有因果报应？】

戚泉道：【做坏事会被法律制裁，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但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在作恶。】

道理谁都懂，但作恶的手控制不住啊。

系统：【可天师做这些，不怕魂飞魄散？】

坏人受惩罚，至少还有轮回的机会。

戚泉：【法律有漏洞，天道也不是万能的，总有人喜欢钻空子。】

系统被说服了：【也是。】

龙霖市。

严槐刚出车站，手机收到消息。

【父亲：这是衡风派发来的照片，昨晚收服湿地厉鬼时，高手留下一张符，这种画符的手法倒是很独特。】

他放大了仔细看。

确实与寻常的符箓不同。

严家有不少符师，即便师出同门，每个符师画符的手法都不一样。

就像照着同一个字帖练字，每个人练出来的成果也不同。

这位高手到底是谁？

莫非是官方的底牌？

严槐赶往湿地公园，贴了隐身符，带着严庚飞向沼泽地带。

残破的阵法还留在原地，没了灵力支撑，无法继续运转。

他仔细搜寻周围，并未找到任何痕迹。

严庚嘟囔道：“槐哥，你还记得上次去天师协会，碰到宁家那个宁挚了吗？”

“嗯。”

严槐并非真的目中无人，至少玄门大比第二名和第三名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当时我跟胖子讨论，说宁挚跟龙江市一个邪修勾结，被天师协会传唤审讯，你也听到了吧？”

“嗯。”

“但没过多久，宁挚就出来了。”严庚神秘兮兮道，“据说是官方派人跟协会交涉，把人带走了，他现在为官方效力。”

“嗯。”

“……”严庚无奈道，“你就没什么好奇的吗？”

严槐抬首看向树顶，“你是想说，官方不可能征召一位跟邪修勾结的天师。”

“对对对！”严庚狠狠点头，“所以根本就没什么邪修，那协会为什么要定宁挚的罪？”

严槐收回目光，容色冷冽道：“正与邪，立场不同而已。”

谁正谁邪，不是说出来的。

严庚叹了一口气，“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回龙江市。”

“啊？”

严槐身形一闪，已出了湿地公园。

等两人再次回到龙江市，却发现北郊的黑气不见了。

严庚揉揉眼睛，震惊道：“槐哥，怎么没了！”

那可是准七级大鬼！

龙江市调查处竟有这样的高手——

不对。

这一幕似曾相识。

龙霖市有一个，龙江市又出现一个，总不能官方的高手都是批发的吧？

他瞪大眼睛，惊呼一声：“高手就在龙江市！”

严槐吩咐：“先找住处，再去天师协会。”

“是！”

对本地天师情况最为熟悉的，当属天师协会。

临湖别墅。

戚泉回来就放纪圣哲出了桃木牌。

纪圣哲：？？？

眼前怎么还有两只鬼？

苏融微笑：“大师又带回来一位。”

薛虹抱臂道：“别担心，不符合大师收鬼侍的严格标准，不会抢你饭碗。”

“……”

纪圣哲觉得自己被困多年，已经看不懂现在的鬼了。

“介绍一下，北郊六级红鬼，纪圣哲。”戚泉简短道。

苏融伸出右手，“你好，我叫苏融，是这里的管家，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纪圣哲愣愣地跟他握手。

“我是家庭教师，”薛虹很有御姐范儿，“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来问我。”

“……老师您好。”

“噗。”薛虹不禁笑出声。

这六级大鬼怎么有点憨憨的。

她打趣道：“你现在可是咱们龙江市的大明星，是上流圈里最神秘的谈资。”

纪圣哲：？

“是你让宋临出意外的吧？”薛虹问。

“嗯。”纪圣哲正色道，“我被困在那儿，阴气重，在那建厂对他们没好处，我只是想让他们及时止损。”

薛虹挑眉：“就没有一点报复的心理？”

“……有一点。”纪圣哲惭愧道，“我母亲因为拆迁发生意外，我对那些开发商没什么好感。”

宋临遭受意外不仅不冤，还应该感谢纪圣哲的厚道。

戚泉：“你们聊，我先回房。”

她兀自回了房间修炼。

苏融身为管家，别墅大小事宜皆由他管，他已习惯大师时不时捡只可怜鬼回家，招待鬼的流程熟得不能再熟。

他领着纪圣哲来到西厢的房间，说：“你暂时先住这。”

房间外观和布置古色古香，像古代园林一般，但功能齐全，看得纪圣哲连连惊叹。

“有电视！我可以看电视吗？”

苏融：“……”

他想到纪圣哲的死亡年月，那时候电视机尚未完全普及，算得上大件了，很多家庭买不起，自然也就没机会看。

“当然可以。”

纪圣哲兴奋地飘起来，在空中不断释放黑气玩耍。

苏融微微一笑，顺手打开电视。

反正纪圣哲是鬼，其余的家用电器根本用不上，不需要继续介绍了。

七十寸大屏幕吸引了六级大鬼所有注意力，他直接坐到地毯上，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视。

苏融将空间留给他，离开房间。

龙江市天师协会。

当严槐出示六级天师证后，协会工作人员立刻挂满热情的笑容。

“严前辈，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严槐神色冷漠，并未答话。

严庚在旁说道：“我们想查一下龙江市六级和六级以上天师的名单。”

工作人员微微一愣，“抱歉，龙江市在册的没有六级天师，六级以上更没有。”

“怎么会呢？”严庚皱眉，“如果没有六级天师，城北的大鬼是谁收服的？”

还是在这么短时间内收服的！

工作人员惊讶道：“城北大鬼？”

“你们不知道？”严庚瞪大眼睛，“天师协会不是有监测部门吗？这么大的鬼你们没发现？”

工作人员僵硬笑笑，“抱歉，我是新来的，对这不太了解，城北好像是有只大鬼，不过咱们龙江市确实没有六级以上天师。”

其实北郊的大鬼，龙江市的天师就算没见过，也都有所耳闻，但都没放在心上过。

那鬼从不害人，他们又打不过，就当那鬼不存在了。

北郊离天师协会远着呢，不飞到高处看，根本看不见什么冲天的黑气，久而久之，大家都淡忘了。

严庚被他敷衍的态度搞得胸闷气短。

他冷着脸道：“现在大鬼没了，肯定是有人出手的，龙江市真没有六级天师？”

“我想想啊。”工作人员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应该是有的，但她不在协会名册上。”

“不在协会名册上，你是怎么知道的？”严庚面色越发难看。

这个龙江市天师协会工作态度很有问题啊！

工作人员看出他的不满，立刻摆正态度，严肃道：“因为之前有位严午前辈来协会举报，说一位叫戚泉的女修士没有天师证，私自处理玄学事件，我和我的同事便与他一同上门，结果严午天师被她……呃，我想严午天师都有六级了，却被对方轻易打败，对方应该至少六级吧。”

严槐掀开眼皮：“在哪？”

“什么？”

严庚：“是问你那个叫戚泉的住在哪！”

“哦，南湖区临湖别墅。”

严槐转身就走。

能轻易击败六级天师的人，却从未在天师协会登记过，这很奇怪。

“槐哥，”严庚追上他的脚步，“你说那个戚泉会不会就是官方秘密培养的高手？”

只有官方培养的修士，才不会出现在天师协会的名册内。

严槐没回答，神色依旧冷峻。

二人脚程极快，不过片刻便抵达临湖别墅。

严庚默了默，下意识问：“到底是这位高手太有钱，还是官方对她太厚爱？”

这别墅是真不错。

他上前按响门铃。

片刻后，门被打开，英俊非凡的男人衣着笔挺，面带微笑，极有绅士风度。

哦不，是男鬼。

男鬼！

严庚下意识抽出桃木剑，严槐瞥他一眼，又给按回去了。

“鬼侍？”严槐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苏融笑意收敛，丝毫不惧地看向严槐，“有事？”

“在下严槐，前来拜访戚天师。”

苏融：“……”

说话的腔调文绉绉的，有点古怪。

他感觉这两人来者不善，遂道：“大师在修炼，不见外客。”

他作势关门。

“等等！”严庚叫住他，“戚天师私养鬼侍，官方也不管吗？”

他是真的好奇。

豢养鬼侍可是玄门禁术，官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也太奇怪了！

就算官方看重戚泉，也不会任由她如此胡作非为吧？如果是这样，那何必整顿玄门？

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他着实想不通。

苏融冷下脸，啪一声关上院门。

严庚：“……”

他仰头看向严槐，“槐哥，现在该怎么办？严午修为高，应该不会轻易被调查处拿捏，估计就是这个戚泉出的手。”

严槐：“走。”

“嗯？去哪啊？”

“宾馆。”

回到宾馆，严庚还在纠结：“槐哥，你说官方到底怎么想的啊？私养鬼侍不就是邪恶天师吗？所以宁挚跟她来往确实是勾结邪修？天师协会没有弄错？我现在脑子都乱了。”

严槐：“那鬼气息清正，从未害人。”

“所以呢？”

“亦无被威逼胁迫的阴郁。”

“嗯嗯，然后呢？”

严槐：“鬼未伤天害理，人同样没有伤天害理，何来邪恶一说？”

“……”

严庚观念还是没转过来，迟疑道：“可是、可是玄门规矩不是说……”

“玄门规矩说，天师协会必须时刻监测本地鬼怪迹象，同样都未遵守，哪个危害更大？”严槐声线冷冽道。

严庚愣住。

他惊讶地盯着严槐，若有所思道：“槐哥，我发现你比在龙京的时候话更多了，也更愿意同我解释了。”

严槐：“……”

“不过仔细想想，你说的有道理。”严庚点点头，“如果戚天师没有驭使鬼侍害人，那倒也说得过去。”

他还要再问什么，却见严槐已经闭目修炼，只好闭上了嘴。

严庚悄摸摸拿出手机。

他有个认识的朋友之前就读于龙江大学，毕业后留在龙江市，如果戚泉真的是个高人，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

【严庚：想跟你打听一件事。】

【氪生氪死：肝游戏呢！等会儿。】

严庚等了十分钟。

【氪生氪死：啥事儿？】

【严庚：你听没听说过一位叫戚泉的六级天师？】

【氪生氪死：戚泉？听过啊！可有名了。但是不是六级天师我就不知道了。】

严庚眼睛顿亮：【怎么个有名法？】

【氪生氪死：[链接][链接][链接]看完这些你就知道了，一瓜更比一瓜香！】

严庚：……

前两个链接关于微博就算了，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尖叫文学城《豪门日记》？

确定没有发错？

就算他不看小说，也知道这是一个网络站啊。

【氪生氪死：你打听她干什么？】

【严庚：我们怀疑她是官方的高手，龙霖市的厉鬼一夜消失，龙江市的大鬼也突然消失，应该都是官方的手笔。】

【氪生氪死：的确是官方的手笔啊，这还用猜？】

【严庚：？？？你怎么这么确定？你不是散修吗？】

【氪生氪死：啊这……我已经打算加入调查处了，你可别犯事儿啊。】

【严庚：！！！】

【氪生氪死：哎？等一下，你刚才说，怀疑戚泉就是官方降服厉鬼的高手？为什么这么说！】

【严庚：我们去天师协会打听了，她的修为应该在六级或六级以上，而且，官方去天师协会挖走了和她交好的宁挚，我认为她就是官方看重的高手。】

【氪生氪死：！！！】

散修群。

【氪金道人：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脱发道人：头秃了？】

【抠脚道人：长鸡眼了？】

【氪金道人：……】

【氪金道人：我知道带领龙霖市调查处降服厉鬼，啪啪打脸衡风派的高手是谁了！】

【脱发道人：啊啊啊啊我女神！是谁！】

【抠脚道人：快说！】

【吃瓜道人：怎么知道的？】

【氪金道人：我一朋友跟我打听一人，他怀疑这人就是收服湿地厉鬼的高手，高手跟我在一个城市，太幸福了！我这就申请去调查处！】

【脱发道人：所以到底是谁啊！】

【氪金道人：或许，你们看过《豪门日记》？】

【抠脚道人：这还有谁没看过吗？小说里影射阴婚案和垚山鬼，很多人都确定作者是玄门中人了，且极有可能是官方的。】

【脱发道人：你的意思是……白水真人就是女神？！】

【抠脚道人：卧槽，我吃过她的瓜啊，她好像救过一个被泼硫酸的女明星，网上有她的救人视频，我看了，她最多二十出头！】

【脱发道人：不会吧？高人才二十多？】

【氪金道人：如果我没猜错她身份的话，她应该才二十二岁，不是看着像二十二，是货真价实的二十二！】

【抠脚道人：天哪……】

【脱发道人：呜呜呜呜那我女神岂不是比严槐还要厉害得多！视频在哪？我要看！】

【抠脚道人：我找找……咦，好像被删了，没了。】

【脱发道人：难过。】

【氪金道人：别难过啊，你女神在连载小说呢。】

【脱发道人：对！我要给《豪门日记》砸雷！】

临湖别墅。

戚泉收功睁眼，听到系统汇报。

【大佬，有位“吃瓜第一线”给您砸了五百颗深水！“熬夜秃头”给您砸了两百颗深水！“还能再肝一百年”给您砸了一百颗深水！“隔壁住着抠脚大汉”给您砸了一百颗深水！】

戚泉换算了一下寿命，顿时神清气爽，觉得自己还能再码五百年！

某宾馆内，严庚顺着小说链接点进《豪门日记》。

看了第一章，好怪。

但基于这是“高人”写的小说，他还是耐着性子往下读。

嗯？好像还挺有意思。

他第一次用手机阅读小说，看得很慢，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最后一章。

[她说——]

他努力地往后翻，傻眼了。

没了？这就没了？她到底说了什么啊？

严庚心里跟猫挠似的，就想知道那个孤儿院鬼朋友说了什么。

真的好好奇！

他捧着手机坐立不安，忍不住发了一条评论询问作者什么更新，结果——

【65987354：普通用户、初级用户所发评论将在审核通过后显示！】

啊这……

严庚心里面更焦躁了，这网站怎么回事？评论都不给显示！

“你在干什么？”冷冽的声音响起。

他如坐针毡的状态终于引起严槐的注意。

严庚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槐哥，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修炼的。”

严槐扫一眼他的手机：“少看手机多修炼。”

他对自己要求严格，对族中亲近的弟子要求同样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