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间类似休息室的地方,白色的天花板垂下吊灯,暖橘色的光线落在木质地板上,浮现一片片柔和的光晕。
仿若家中般的温暖舒适,让人不自觉卸下心底深处的防备。
然而背后是阴森怪异的走廊,暗中隐藏各种未知危险,只要一想到身处敌方大本营,齐斯书就根本无法放下警惕。
他下意识退后一步,牧白黎倒是经过他直接踏入这房间。
齐斯书试图拉住他,但被躲开了。
“你就不怕这是陷阱?”齐斯书把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对牧白黎毫无戒心的反应气笑了。
“还行吧,不怕。”
牧白黎头也不回地开口,直接坐在其中一张沙发上,随后才侧过脸看向门口的齐斯书,若有若无藏有几分笑意。
“我先前不是说过了么,与你碰面前,我遇到的房间都是这种类型。温暖,舒适,吃喝玩乐样样不缺。就仿佛背后那人全心全意地侍奉我,即使我并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牧白黎”。”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这是一颗裹藏蜜糖的炸药,先是麻痹我的警惕心,最后给出致命一击。”
他的声音中透着漫不经心,“至于动机,谁知道那些疯子在想什么呢。”
“……”
齐斯书皱眉,“那你还进去?”
“我走累了。”
牧白黎迅速往柔软的沙发里一瘫,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差。
这个回复着实出乎齐斯书的意料,他望着懒懒散散窝在沙发里的少年,烦躁地皱眉,但最后还是踏入这间屋子。
“五分钟,然后必须离开这里。”
“哦。”
牧白黎不是很乐意地应了一声,从旁边桌面取来一瓶矿泉水,也不打开,只是用指甲摩擦玩外面那层包装,发出细微的声响。
在踏入房间之前,齐斯书就已经用肉眼将屋内每一处角落检查过三四遍,但始终寻不到任何异常。
他并没有放下戒心,坐在牧白黎对面的沙发上,时刻警惕四周。
就在这时,在他眼里已经完全陷入温柔陷阱的牧白黎冷不丁开口了。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形象?”
齐斯书有些诧异,回忆近一段时间的相处,吐槽,“聪明但任性,安静得有些孤僻,经常气死人,时常有种游离在外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感觉。”
牧白黎意义不明地笑了下,“那你觉得我像那个人吗?”
“像谁……!?”
齐斯书心脏漏了一拍,但很快调整呼吸,恢复冷静,“你想说什么?”
牧白黎低头玩包装,语气轻淡。
“在多数人眼中,我才刚刚成年。过去十几年里的生活极为简单普通,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没有特殊的惊险经历,和无数的普通高中生一样,为着高考努力。”
“只是有天,因为突然出现的那些重生者,因为那些真实性有待考证的未来信息,就把我推上被万众瞩目的高度。但是很奇怪,你们的整体行动又给我一种互相矛盾的感觉。”
“明明身处漩涡中心,却仿若被忽视的透明人。”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矿泉水瓶外的包装终于被他不小心扣下来,黏糊糊的胶水让指腹极为难受。
牧白黎暗啧,直接把矿泉水瓶放回桌面,双手扣十,抬头直视齐斯书,目光沉沉,“我有点生气,齐斯书。”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直直凝视牧白黎,忽的笑了起来,捂住嘴肩膀颤动,“抱歉,但我挺开心的。”
牧白黎面色有些阴沉,“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齐斯书压住笑意,带有几分感慨,“这是你第一次直白表露你的想法,真让人意外。那我也来说说我得到的信息吧。”
他咧嘴笑了笑,“重生者,那些投靠国家的重生者被称为启明者。已知的最早重生者是出现在红夜日的一个星期前。”
“那一星期里发生了很多事,而他们的存在也的确为我们解决不少突如其来的危机。j市的大型连环车难,b市的七级地震,h市上空鸟群突袭飞机事件等等。以及在红夜日之前,那些出现异变的动植物也被提前控制和解决。”
“与你相关的事件,是20号那天,a市会出现一场离奇的、将整条小吃街化为废墟的未知地震。”
“根据那些启明者的报告,上面有派人去调查你。但即便以最高的效率,调查的时间也只有两天出头,只能围绕你的日常轨迹和人际关系进行匆忙调查,而紧急上报的资料全都表明你身上毫无异常。本来下一步是准备派人与你进行沟通,然而这个时候,专门负责相关事件的那位最高领导人生了场大病,有关你的相应计划下达给间过于仓促,越紧张越慌乱,多方意见始终无法统一。”
“最后,魏卓那个混蛋直接敲定最容易引发冲突的那个方案。”
齐斯书理直气壮,“所以全都是他的错。我最开始就和你说过,别看他表面上温温和和,实际上心眼比谁都黑。你气不过,下次我们可以组队去揍他,把他揍个半死,留一口气给他去医疗部就行。”
牧白黎做出思考的模样,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是这样啊。”
齐斯书皱眉,虽然平时牧白黎也是一副冷冷淡淡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模样,但此刻反应太平静了,有种暴雨前的压抑感,让他心生不妙。
“牧白黎,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得说,那位最高领导最近病情好转,我可以直接上报给他,由我担保,再加上最近你出色的表现,等我们回去,你的处境一定会——”
牧白黎打断了他,眼中浮现明显的困惑,“为什么?”
“在你们看来,杀死暴君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杀了我,未来那些令你们恐惧的事情全都会消失,这不好吗?”
“……”
齐斯书微愣,随即神情瞬变,脑海中冷不丁浮现一个想法。
排除那个“未来”的干扰影响,此时的牧白黎的的确确只是一个拥有异能的觉醒者,一个甚至没怎么步入过社会的少年。
即使拥有恐怖的力量,但他不是那个“暴君”,他没有那种游刃有余、处变不惊的心态,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恐惧警惕,甚至遭到敌视,他会选择怎么做?
——被他们推向“暴君”那条路。
他以前为什么没想到这点,不对,为什么没有人提出过这点!?
魏卓为什么偏偏选了最麻烦的那个方案?为什么他没有拦住那家伙!?
后面计划书上写的安抚活动去哪儿了?
说好的魏卓负责,他负责到狗x去了啊!
——妈的,魏卓!!
齐斯书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莫名产生的悚然,直视牧白黎,神情认真,“我不是重生者,我也不认识那什么暴君,我只认识现在我面前的这个牧白黎。”
“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感觉到的。”
“在一切还未发生的此刻,我认为你不会成为那个暴君。”
“所以,我不会对你动手。”
……
草。
牧白黎很难描述此刻的心情,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吐出一句,“好的,谢谢。”
他从桌上又取来矿泉水,指尖微微颤抖,强撑着扭开盖头,喝口水冷静冷静。
万万没想到,他还没表露出信任,对方率先把真心想法一股脑地扔了过来。
这不是显得他太卑鄙了么。
牧白黎忽视略快的心跳,颇有些烦恼。
计划出现了点问题,牧白黎想找杨铭明探讨一下解决方法,但可惜对方不在,可要是放弃的话太可惜了。
慢慢的,牧白黎重新恢复冷静,虽然挺感动,但他并不会为此收手。
这种信任还远远不够,太容易破碎了。
五分钟时间一到,牧白黎就被迫跟着齐斯书离开休息室,继续寻找离开方法。
很快,他们来到先前从未见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