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波院是秦晚住的地方,也是秦府里面最偏僻最破落得院子。
皇后吉服和凤冠在这破落的屋子里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屋子里除了她带出来的王婆子就只剩下她。
“老奴,老奴帮小姐更衣。”
王婆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用,出去等着。”
秦晚抬手挥退了王婆子,自己拿起了那朱红色的赤金凤凰皇后吉服漫不经心打量着,自己这身体尚需调养,皇宫或许是个不错的地方。
秦相爷怒气冲冲的带着人赶来横波院的时候,守在门外的就只有一个王婆子。
“那个孽障在什么地方!”
王婆子以脸贴地,颤颤巍巍道:“小姐,小姐在里面换吉服。”
“把那孽障给我带出来!”
秦相爷简直无法想象,一直不声不响的三女儿居然会突然动手打人,把自己的嫡母和妹妹打成那个样子,还有那一院子惨不忍睹的下人,她果真是失心疯了不成!
这么明火执仗的大动静,秦晚焉能听不见。
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插上最后一根凤钗,下人冲进来的时候,所有人在抬头看到这一幕的一瞬间都情不自禁的愣住了。
先夫人走得早,生下女儿就撒手人寰了,听闻先夫人曾是大夏第一美人,只是时间过去得太久,几乎已经没有人再会记起来这位曾经的第一美人。
秦三小姐在府中总是畏畏缩缩的一团,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脸,谁都没有想到,透明人一样在秦府活了快十五年的秦三小姐居然长着一张如此国色天香摄人心魄的脸。
尤其是她现在华服宝冠加身,更衬得她犹如明珠夺目,不可直视。
“相爷。”
秦晚站起身,不咸不淡得唤了一声相爷。
“目无尊长!你见到父亲就是这般无礼吗?往日不曾见到,你竟然是这般的心狠手辣,是谁给你的胆子,你母亲和你妹妹被你打得下不来床,你还有脸站在这里!”
“吉时快到了,相爷确定这个时候要和我说这些?”
秦相爷本以为秦晚会痛哭流涕悔过,谁料他如此声势之下,秦晚却给他碰了一个软钉子。
“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成了皇后,为父就奈何你不得!”
“相爷为人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志在青史留名,却不知相爷为人父,可尽到过一日的教养之责?我身上被李夫人鞭笞的痕迹还没有退却,被秦芸儿罚跪的膝盖还有青紫,怎么不见相爷来关心过我?”
一股心酸难言的委屈窜上心头,秦晚能感觉到,这是身体自己遗留下来的情绪。
那个吃不饱传不暖在继母手底下艰难讨生活的小女孩,不知道多少次躲在偶遇父亲路上的角落,满怀期盼的仰望着那个人。
她躲的并不高明,如果有心,哪怕一眼,只要一眼,她就能够被发现。
但是秦相爷视她若无物,从来没有,哪怕一次都没有关心过她,却能够转头对自己的另一个女儿百般宠爱,视为掌上明珠。
秦晚的声音很轻,然,字字句句清晰地落在秦相的耳边,却让秦相一时无言以对。
秦晚很瘦,即便是穿着这样华丽的吉服,也是肉眼可见的纤弱,她没有声嘶力竭的诉说自己的委屈,只是淡淡地把自己经历过的委屈变成一个问句。
再去看秦晚,秦相竟然觉得那华丽沉重的凤冠似乎都能压垮了她,令人不忍心细看
“相爷,宫里的人来了。”
时候到了。
秦相爷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挥手道:“都愣住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迎接!”
“是。”
“是。”
“你,入宫后记得点谨守本分,莫要惹是生非总之,好自为之!”
秦相爷说完这话也不再看秦晚,大袖一挥,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横波院。
院子里瞬间安静地针落可闻,王婆子不知怎的,再去看那一道华丽的身影的时候,胆寒之余却还觉得三小姐竟有些可怜,亲身父亲尚且如此,三小姐这么多年不知是靠着什么活下来的。
怪道人说宁要讨饭娘莫要当官爹,没了娘的孩子可不就是处处被人欺。
听说宫里的那位皇上每日吃人肉和人血,以观看旁人斩首为乐,三小姐这般姿色的人入了宫,不知能活过几日
发散思维的王婆子已经把柴房里大发神威的那一幕自动理解为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兔子急了也咬人。
秦晚对秦相府没有留恋,在前来接引的女官的引导下,上了鸾轿。
大夏皇宫内处处可见红色的喜带,明明应该是喜庆的气氛,宫中里里外外却都安静地吓人。
承乾宫外宫女太监们脚步急切,却又极力降低着声音和自己的存在感。
帝王仪仗缓缓行过,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屏住呼吸跪在路边。
“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