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告诉我，你高中来图书馆也是看小说。”

“倒不全是，视情况而定。作业没写完的话写作业，写完了再看课外书。”

说着，沈昼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科幻小说。程真心看不懂那玩意儿，眼珠儿扫来扫去，最后被《唐老鸭大战海绵宝宝》吸引住了视线。

“三中图书馆竟然有这种好登西！走走走，咱去自习室看。”

培养学渣的读书兴趣其实很简单，给他一本猎奇向小说就够了。

沈昼满脸一言难尽：“嗯。”

正值寒假，自习室里学生不多，只有两三桌有人，其余空空如也。

程真心选了张靠窗的桌子，招呼沈昼坐下，然后急不可耐地摊开书，自顾自看了起来。

不过事实证明，学渣就是学渣，刚看几页程真心就挺不住了，撑着下巴开始左顾右盼。

前面那男生青春痘好多啊；后面那女生脸色苍白、肯定患有贫血；对面桌男女生关系似乎不太正常，总是学着学着相视一笑。

过了会儿，男生鬼鬼祟祟递给女生一张小纸条，女生看完之后脸瞬间红了。

至此，程真心终于可以确定，这两位不是在搞对象，就是在搞对象的路上。

拜托，你俩坐在对面，有事直接说得了呗，何必非要传纸条，多闲得慌！

程真心忍不住默默吐槽，紧接着手臂被人点了两下。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前方正摆着一张纸条，笔迹内敛中微露锋芒：【中午去哪吃？】

程真心：“……”

程真心揉揉发烫的耳尖，写道：【食堂】

沈昼：【一食堂？】

程真心画了个“ok”的手势。

啊原来小情侣传纸条是这种感觉，好刺激！

本来也不是专程看书，待了差不多半小时，见程真心坐不住了，他们起身往食堂进发。

假期食堂只开几个窗口，两人转了一圈，沈昼问：“你吃什么？”

程真心纠结道：“餐蛋面吧。”

话音刚落，程真心忽然想起来，刚结婚那阵儿沈昼天天给他做餐蛋面，该不会……

他转向沈昼，张了张嘴。

没等出声，沈昼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确认道：“是。”

程真心很少来食堂，偶尔来一次只点餐蛋面，因为他不知道食堂什么好吃，干脆选不踩雷的。

而沈昼每次碰到他，看到的都是餐蛋面，肯定会认为他喜欢吃餐蛋面。

“……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天天吃啊。”回想起那段时间的经历，程真心依旧觉得惨痛。

“我不知道其他菜你喜欢吃什么，一直做餐蛋面总比做让你讨厌的菜更稳妥。”

学业、事业沈昼向来一往无前，唯有在爱程真心这件事上，他瞻前顾后、犹豫踌躇、不敢冒进。

“……没关系，现在我们有表姑，”程真心安慰道，“以后你不用那么辛苦啦。”

“谢谢，”沈昼露出一副怅惘的表情：“真心，我还做过一件错事，你能原谅我吗？”

程真心都快心疼死了：“肯定能啊！”

沈昼：“其实表姑不是表姑，是我从家政公司雇来的阿姨。”

程真心：“……”

淦！

离婚吧！！

都他妈毁灭吧！！！

作为学生，待的最久、最怀念的当然是教室。吃完饭，他们披着午后的暖阳往教学楼走。

直到现在，程真心依旧记得自己班级在哪，三步并做两步推开教室门，直接扑到坐过三年的位置上。

他仔细观察桌面，片刻后激动大喊：“沈昼，快来，看到桌角的哆啦a梦没？是我刻上去的！这张书桌居然一直留着！”

沈昼刚进来，闻言坐在他前桌，扭过身子看了几秒：“你确定这是哆啦a梦？”

“你不能光注重外表，要观察它的神韵。你看，圆圆的脑袋、圆圆的手、长胡须，除了哆啦a梦还有谁长这样？”

“这么说好像确实是哆啦a梦呢。”

“什么叫好像，就是哆啦a梦！”

边拌嘴，两人边回忆当初的高中生活，程真心多姿多彩、叱咤风云，沈昼则比较枯燥。

聊着聊着，阳光顺着窗户洒满周身，程真心眯起眼，像曾经无数个午后那样，懒洋洋地趴在了桌面上。

趴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有人从书桌

那一瞬间，他心脏跳的特别快，快到差点飞出腔子，快到脑袋晕晕乎乎，“砰砰砰”，像在不停放烟花。

他赶紧把头埋进臂弯掩饰自己红透的脸，嘴上此地无银地抱怨：“想牵手光明正大牵呗，干嘛弄的跟偷情似的对了，你以前来过我们班吗？”

“经常路过，但没进来。”

“经常？我一次没看见过。”

“你看见过，”沈昼顿了顿，“有届运动会，你小腿骨折不能参加，自己待在教室里。我看你闷闷不乐的，就——”

“就帮我把窗户打开了？”程真心震惊地爬起来，“原来是你！”

“嗯，”沈昼弯弯唇角，“是我。”

程真心不知道该说什么，怔在原地。

“你看，我的生活就是这样，每天教室、宿舍、食堂、图书馆轮流转。大学也一样”沈昼捏了捏他手心，“所以不用后悔，你一直在我身边。”

昨晚，他说他后悔没早点认识沈昼，后悔让沈昼自己一个人辛苦这么多年。

但其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相遇又错过无数次，他贯穿了沈昼整个少年时期。

“你怕我一直耿耿于怀，特意带我来学校解开心结？”程真心问。

沈昼点点头。

于是程真心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他贯穿了沈昼整个少年时期，今后，沈昼也将贯穿他的青年、中年、老年时期。

直到生命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