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颇显无奈:“我部下几人,也只想给图奴个教训,谁知他们却不禁打,三拳两脚,却死个干干净净。”
洪俊诚的目光越发锐利:“朕有心与宣国结盟,你可知此举让朕有多为难?”
徐志穹更加费解了:“图奴与我大宣水火不容,若是让图奴进了神临城,神君夹在其中,岂不是更加为难?而今图奴死在了徐某手上,倒给神君分忧了。”
洪俊诚审视着徐志穹,适才那番话,似乎将他激怒了。
激怒他倒也无妨,徐志穹就是来试探他的。
可既是动怒,为什么不见丝毫威压?
洪俊诚不是苍龙霸道修者么?至少该释放些霸气出来。
寂然半响,洪俊诚突然露出一丝笑容:“你这番话,倒是说在了紧要处,朕正不知该如何处置图奴使者,没想到是你替朕当了一回恶人。”
徐志穹一怔,洪俊诚真有这样的想法?
我替他当了一回恶人?难道他真想除掉图奴使者?
就算真有这样的想法,以他的身份,也不该说的如此直白。
洪俊诚长叹一声道:“千乘幅员辽阔,地大物博,百姓勤勉节俭,本应丰衣足食,家国富庶,
可惜北境有图奴这等恶邻,千乘连年受其盘剥,国之所入,十之八九被其掠走,以至朝廷捉襟见肘,百姓食不果腹。”
说到此处,洪俊诚沉默了许久:“在你眼中,朕是个昏君,或许比你宣国丑王还要昏庸,你以为朕坐视百姓之苦,却又无动于衷,朕实则心如刀绞,试问谁人能知?”
徐志穹一语不发,神情和洪俊诚同样凝重。
洪俊诚往茶炉里加了些木炭:“朕并非懦弱,千乘国中有兵八十余万,继位之初,朕也曾想痛击图奴,为千乘争一个国泰民安,
可真当与图奴交战,朕方知其中艰难,千乘积弱日久,军士毫无战力,十万大军难抵八千图奴,这战事听起来荒唐,却是朕亲身经历,
今日你也见到了,朕派神正营前往玉瑶宫,只是为做些声势,给图奴一个交代,
不想你宣国将士骁勇,当真与神正营厮杀起来,神正营为遵从朕的命令,不敢轻易出手,却遭你等百十余人痛击,成了笑柄,这份苦衷,你知晓么?”
“神君苦心,徐某委实不知。”徐志穹嘴角上翘,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
真心感激么?
神君故意做戏给图奴看,还让神正营不得轻易出手,难道不该感激么?
扯他娘闲淡!
说什么为百姓痛如刀绞,说什么在图奴面前做些声势,这些鬼话,徐志穹一句都不信。
如果今天不是余杉打的狠,如果今天让神正营闯进了玉瑶宫,局面却另当别论了。
徐志穹打过仗,他知道神正营没有留手,这场仗打的如此不堪,完全是因为神正营战力不济。
洪俊诚扯这些鬼话做什么?
徐志穹且静静听着。
洪俊诚道:“千乘若想摆脱图奴之苦,必须有强援相助,朕诚心与宣国结盟,却不知宣国有几分诚意?”
徐志穹道:“宣国诚意满满。”
洪俊诚叹道:“若是一句诚意满满,便来换来两国盟好,朕何须忧虑至此,
宣国和千乘隔着一重大海,图奴出兵之时,试问宣国如何出手相援?”
徐志穹道:“宣国出手,未必是在千乘,千乘有难,宣国当即出兵攻打图奴,图奴悚惧,势必退却,千乘之危可解。”
洪俊诚点点头:“朕想的也是这般道理,倘若图奴与宣国交战,我千乘也当出兵北境,策应之下,图奴再不敢有非分之举。”
徐志穹点点头,很完美的远交近攻策略。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洪俊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徐志穹不相信他真心想与宣国结盟,他这一连串的诡异举动,让徐志穹完全判断不出他的真实意图。
茶炉上,壶中之水沸滚。
洪俊诚拿起茶磨,研磨了一块茶饼,给徐志穹沏了杯茶。
徐志穹接过茶杯,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这可怎么受得起。”
洪俊诚笑道:“这杯茶,便是朕的一片诚意,千乘与大宣,国力相差甚远,倘若大宣真愿与我千乘结盟,朕愿向大宣长乐帝称臣,愿与运侯平起平坐。”
徐志穹眼角抽动,酝酿出些泪水,声音颤抖道:“神君,折煞徐某。”
洪俊诚举杯道:“运侯,请。”
这老东西会不会在茶里下毒?
若是用这手段,未免太低级了。
徐志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沁人心脾的芳香,却在唇腮之间回荡。
这茶怎么这么香?
茶汤之中,有股气机在游荡。
除了气机,好像还有别的东西。
徐志穹立刻制造悬囊,把嘴里的茶汤包裹起来。
一盏茶喝干,洪俊诚又给徐志穹添了一盏。
递来茶盏之时,徐志穹隐约听到了叩击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