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那老汉忍不住问道:“姑娘好生眼熟,是经常来店里吗?”
疏桐笑笑回答:“您大概是记错了。”囫囵搪塞了过去。
白攸之深味地看了眼疏桐,她正抬腿迈过门槛,动作几分潇洒。
二人方未回府,丁仝便一身捕快装束,急急从街西侧追了上来:“大人,我们挨个询问了当日婚宴上的所有客人,那日大家忙于宴饮,放置贺礼处又过于偏僻,只有一个孩童声称看到过神像出入。”
“那孩童呢?”白攸之问道。
“那孩童……据说是个呆子。我们把他和他娘带到了衙门,问了快半个时辰,愣是一句话没说。晓龙怀疑他根本没看到过神像,是神志不清瞎诌出来的。”丁仝喘着粗气道。
白攸之眉头微皱,抚摸着剑端的剑穗,随后,他走到一货卖郎的担子前,花几文钱买了一个拨浪鼓,说道:“走,先去看看。”
三人赶向衙门,一路上,白攸之道:“《太平圣惠方》有言:小儿心气不足,舌本无力,令儿语迟。这是一种罕见症状,患有此症孩童语迟、清狂、目无情,但所言所见大体可以相信。”
“这么说来,那孩童便是患有此症。你可知让他们说话的计策?”疏桐听得极为认真,末了问道。
“你便照我说的这样做……”白攸之条理清晰地向疏桐陈述方法。
衙门内,三人见到了那个孩童。
孩童约十岁,正在桌前专心致志地抠桌布上的一段线头,任凭刘晓龙如何哄他也毫不理会。
见到白攸之,刘捕快低头拱手,无奈地说:“没办法。”
白攸之以眼神示意,疏桐心领神会,她先在孩童身侧蹲下,静静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让孩童适应自己的存在,然后她尝试着打招呼,送出手中的拨浪鼓。
孩童眼睛亮了,接过拨浪鼓,低头怯怯说了声:“谢谢姐姐。”
这声道谢让在场诸位兴奋不已,疏桐乘胜追击,温柔地说:“姐姐带你出去玩好吗?”
“好——”那孩子兴奋地拉长了声调。
疏桐带着孩子走在前端,白攸之、晓龙和丁仝远远跟在后面观察着,一行人来到了甘露寺院。
古刹悠悠,正中大殿供奉着一座三丈大佛,面容饱满,眉目修长。古铜制的莲花台上有几朵莲花含苞待放,大佛的眼睛似闭似张,似含笑又似肃穆。
“告诉姐姐,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佛像没有。”疏桐蹲下身来问道。
“见过,在漂亮姐姐家,两个大叔叔抬着一个小小他。”男孩指了指正中的大佛。
“什么样的叔叔呢?”疏桐摸了摸他的头,鼓励似的追问着。听到男孩称自己“漂亮姐姐”,她的心情像吃了蜜似的甜。
“黑衣服叔叔,这里有个黑圈圈。”男孩指了指右边脸颊。
“还有呢。”
“还有就是黑衣服叔叔,还有黑圈圈。”
……
“怎么样了?”丁仝凑上跟前问疏桐。
“应该问不出什么了。”疏桐道,“两个黑衣中年男子,其中一个右脸颊上有一个明显的黑痣。”
“姐姐,我想回家。”男孩张开双臂,请求疏桐抱抱。
“好,我们回家。”疏桐熟练地一把抱起男孩,和白攸之他们往衙门走去。
路上阳光熹微,白攸之望着她精致的侧脸,在光线下线条流畅弧度优美,那一瞬间她笑容华华,握着男孩的小肉拳头正打趣说着什么,照顾起孩子来得心应手。
……
送回了那十岁孩童到他娘亲身侧,白攸之和疏桐在衙门附近碰到了正从殓房出来的谢屿天。
“查清尸僵原因了?”白攸之问道。
“没有,但有个鬼故事,听不听。”谢屿天顶着一头黑眼圈,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鬼故事?”疏桐忍不住问道。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吗,初步推定死亡时间是昨日寅时。”
“记得,怎么了?”
“昨日,都察院御史方还上过早朝。”
注:《太平圣方惠》记载:治小儿心气不足,舌本无力,令儿语迟。芍药散方。——此症我们今日称之为“自闭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