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恕道:“报来。”
蔡献翻开一卷竹简,道:“前梁东境二十三城,登记在案的奴籍女子七千七百三十人,官阊贱籍女子七百四十人;前梁南境十七城,登记在案的奴籍女子四千九百五十人,官阊贱籍女子四百二十人。”
刘恕问道:“民间娼妓呢?”
蔡献道:“人数约为官娼两倍。”
刘恕再问道:“赎金呢?”
蔡献道:“大多数四十两至七十两银,极少数超过百两银。”
刘恕道:“蔡卿、程卿、陈卿,你三人合计一番,在现已收编的前梁所有城池中,五十两银以内,买年龄十五岁以上的女子,二十日内可买到多少名?”
一炷香的功夫后,蔡献禀道:“回公子,不足三万。”
刘恕沉默半晌,道:“七十两银以内,八岁以上呢?”
再一炷香的功夫后,蔡献禀道:“回公子,可凑六万。”
刘恕斟酌再三,方道:“陈卿,二十日内,可否从东境和南境的奴籍、贱籍女子中凑齐一万人?若凑不够,用民间娼妓去填数,七十两银以内的皆可赎出。”
陈错翻阅着手中文书资料,沉吟片时,道:“可。”
刘恕道:“甚好,此事交给你去办。”
陈错道:“是。”
刘恕又道:“蔡卿、赵卿,你二人负责采买,凑齐六万人。”
蔡献、赵秋生道:“是。”
刘恕问道:“钟卿,刨去半年军需,军库尚有多少余银可用?”
钟瑾核算片晌,道:“回公子,余银约二百万两。”
刘恕道:“如此,便先从军库提二百万两银应急。程卿,你再设法借二百万两银。钟卿、程卿,你二人协商,两日内拟出辖境增税方案来,务必三个月内把这笔账目填平。”
钟瑾、程颐道:“是。”
刘恕吩咐魏子羽协理诸事,与他汇报,待众人退下后,他道:“大吉祥,教方渐海进来,其余人都退下。”
左右侍从即刻退至殿外,方渐海入殿后,跪拜于地:“参见公子。”
刘恕颔首道:“平身,你到案前来,孤有事与你交代。”
方渐海行至主案前,刘恕沉声道:“你替孤办件事,此事干系到孤的名誉,不得走露风声。”
方渐海道:“请公子吩咐。”
刘恕道:“杜羲卿现在河间城,你去见他一面,传达孤意,不论他用何种手段,十日之内,孤要三万个女人,教他不必担心,出了任何事,自有孤给他兜着。”
方渐海郑而重之地道:“是,谨遵公子之命。”
刘恕道:“方渐海,此事若办得妥当,回朝后孤向大王讨诏,直封你为一等侍卫。”
方渐海身子微颤,再拜倒道:“属下唯愿追随公子,以效犬马之劳。”
方渐海离开后,偌大的昭德殿便只剩了我和刘恕两个人,沉默许久,他道:“出来。”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主案前,垂首不语,他又道:“坐下。”
我跪坐于他对面,仍低垂着头,他再道:“抬起头,看着孤。”
我缓缓抬起头,望进他幽深的黑眸中,对视良久,他问道:“心里很难受?”
我眼里浮起一层水雾:“公子,你这般行径与强盗土匪何异?”
“说得好,孤亦觉自己与强盗土匪无异。”刘恕一笑置之,神情寡淡地道,“有的时候,君王与盗匪,没有区别。”
我垂了眸子,涩声道:“公子今日唤我来此,有何目的?”
刘恕意味不明地道:“增广见闻,磨砺心志。”
我倏地抬头,惨然一笑:“何须增广见闻?我自己难道不是个例子?我方才坐在屏风后,听见你们商议着要采买八岁以上的女孩送往代国,真觉你们是一帮衣冠禽兽。我听见你差使方渐海与杜羲卿去劫掠妇女,真觉你比高家寨那帮山贼更凶残。可我凭什么怜悯她们?我和她们一样,都是你们这些上位者博弈的棋子。”
刘恕抬起眸子,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牧野城破时,我心想,倘若武林也是为公子所破,或许我不至家破人亡。今日之事,换作他人,多半会直接命军队去杀烧掳掠,何用如此大费周章?若是跳出自己的立场,我有何理由责备公子?时代的车轮之下,谁人的命运堪怜?即便强大如公子,想要撼动这个世界的规则,亦如蚍蜉撼树。”
刘恕定定地看着我,眼里露出悲悯之色。
“在楚国时,你同我说过一句话,我一直以为你是在愤慨个人之遭遇。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了你早已明白的事。”我倾过身去,用指尖点了点他的心,“你说我心里很难受,你又何尝不是?你明知主宰游戏的人是个疯子,何必跟他作对?”
刘恕敛了眸子,叹道:“早知你会这般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今日便不该教你来。”
我身子往回退时,他拉住我的手,教我无法再动:“还恼孤么?”
我心中窜出一团莫名其妙的邪火:“我恼谁不恼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轻笑一声:“旁人恼孤,与孤无关,可你恼孤,却与孤关系甚大。”
这团邪火烧得更旺,我使力将手从他手心里拔了出来,他唇角笑意更深,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
我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几乎未过脑,胡乱扯出个话题来应付场面:“代王为何最后只要了十万人?”话一出口,立时后悔不迭。
刘恕眯了眸子,淡淡地道:“孤与她说,最多十万,她若再不听话,孤便揍她,揍到她听话为止,然后她就乖了。”
我只觉他话里套着话,听着正经,想着又不正经,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恼恨地道:“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言罢,未顾请退,奔走而去。
请知悉本网:https://www.bqg70.com。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70.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