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徹只是皱了皱眉,义王奸诈,如此反复也在意料之中,就是自己这边恐怕又要接到圣旨了。
因为外面的乱局,年夜饭吃过众人便都散了各自回去。
昏黄的床帐内,安溆靠在宗徹臂弯里,跟他说起了还在京城的宗母。
“也不知道京城会不会被战乱波及,”从大周纵观的地图上看,都城就在全国版图的中心略微偏北,如果南方的叛乱持续,未必不会冲到京城。
将宗母一个人留在那里,总是有危险的。安溆撑起手臂,看了看宗徹的脸色,“不如把你娘接过来。”
很小的年纪就被母亲扔在没有半个亲人的村子里,他对刘氏有怨,安溆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他不情愿,把人接出京城,先安排在其他地方就是了。
乌黑的头发如上好的绸缎倾泻在床上,有些堆在宗徹的手臂,些微的重量,又柔又软。
宗徹伸手,揉了揉安溆的后脑勺,笑道:“你放心吧,我有安排。最迟,明年春把她接到北边来。”
“好,”安溆重新躺下来。
对于亲人,安溆不想让宗徹以后有愧疚。父母之于儿女,便是有对不起,坐看他们因为自己被麻烦缠身,也会是一个心结。
感觉到她的担心,宗徹也不好说自己对那个母亲,早就没有期待没有恨,因此接不接一点儿都不纠结,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罢了。
“明天我带你去西北面的绿洲玩。”他转移了话题。
如果此时有一个无人机,让它飞过大周的版图,就能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以青莫河水为界,在南方隔不多远便能看见一簇簇火光,而在北方,从灯火通明的京城往北,一片黑暗之中是星星点点的光辉。
大年除夕,一方是混乱厮杀,一方是歌舞升平,一方是烟火气的庆贺新年,一个国度的百姓,过着三种不同的生活。
准确区分,又不止三种,在万家灯火中,有人酒肉满桌,有人为了一顿精细饭食欣喜非常,有人连一块菜叶子馍都吃不上,却还有人能安稳地坐在室内庆祝新年都是奢侈。
南方偏远的一个小县城内,沈宵才刚披着夜色从外回来,迎面就是一个满脸担忧的婢女,“少爷,少夫人没有和您一起回来吗?”
“她出去了?”沈宵皱眉。
婢女不太敢说话,沈宵呵斥一声,才磕磕巴巴道:“少夫人担心您,傍晚的时候见您还不回来,就带着两个下人去找您。”
城外的山头上聚集了一批从隔壁县城过来的逃兵,他们占据山头召集灾民,守在出城的要路上,打劫过往的商户或逃难者。
愿意和他们一起抢劫的,就可以参与其中,虽然是只要男子不要妇幼老弱,但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那群人已经成了规模。
近来更是频频靠近县城,县城内有混进来不少的流民。
沈宵将这个小小的县城治理得如铁桶一般,乱起之初,就把县治下的乡民都安排在县城外的一圈,县里的以及各乡镇的壮丁形成一个有八百多人的军队。
绕着有百姓居住的外围,设置着严密的兵力。沈宵这两天一直在忙,就是因为山上的那些土匪要有大动作,他提前做好埋伏,即便对方不动,也要在几天之内把这些匪徒全都收拾掉。
但是没想到这关键时候,霜萍不老老实实待在县衙,竟然跑了出去。
夜色中,火把烈烈马蹄声声,沈宵在北边的一个卡口下马,把守的兵勇都半跪见礼。
“起来吧,”沈宵问道:“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人?”
负责此处的小队长说道:“奉太爷的令,今天一天都没有让人进出。”
现如今,里面有安稳的生活,出去的人几乎没有,一般都是外来商人要往里面进的。但是因为要对付外面的那些兵匪,这两天都严格检查进去的人。
沈宵放心,他已经把前面的五个卡口都问过了,确定今天无人从县治内出去。
想到霜萍的性子,或许是在县城里什么铺子里逗留了。
他打算先回去看看。
然而半路上就被一个兵勇拦住了,兵勇指着南方,着急道:“太爷,有很多人从南方开始攻打起来了。最前面,他们还押着一个人,说是、说是太爷夫人。”
闻言,沈宵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扯紧马缰绳,他说道:“去看看。”
这一夜,在南方这个偏远的小县城边上,开展了一场十分激烈的厮杀。
也是在这晚,一个沈县令为保护百姓忍痛割爱的传说铺演开来。
混乱的日子里,消息的传播总是比较慢的,安溆听到这个沈宵为了捉拿山匪,不顾被作为山匪人质的夫人也要全歼那些匪徒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年的四月份了。
寒冷的空气从北方退去,野外田间尽是一片葱绿,虽然降雨的次数不多,但因为去年冬守在北境的宗徹又招民夫修了一个比较大的水利工程,今年北境的春天比以往风调雨顺的时候还要美丽。
清晨,浓雾还没有完全散去,茫茫一片的青堤上,一个个子高高的看起来已经是青年模样的男子,带着两个少年走下堤来。
因为宗督军早前让人在青色堤坝围成的湖里放了很多鱼苗,这些鱼苗由附近的牧民承包喂养,现在鱼苗长成,很多人都会来钓鱼。
尤其是早晨、上午,人最多的时候,这青堤的几个入口,便会聚成一个小小的集市。
高瘦的青年手里提着鱼篓,走下堤坝台阶,看到路东摆着一筐子一筐子挨着的红中透着黄的晶莹的红薯干,停下脚步来问价钱。
摊主人很热情,抓了一把给他们尝。
年纪最小的那个少年接过来一根,咬一口,点头向那两个大的道:“好吃,甜,劲道却不磨牙。大嫂肯定喜欢。”
这是兄弟三个吧?还有大嫂,这家的男丁不少啊。
摊主在心里这么想着,笑道:“我们这个红薯就是十里八村最甜的,蒸的时候还加了糖,是城里那种雪白的安氏糖,肯定甜啊。”
安大伯安二伯改做了饮食行业,安三伯还继续做原来的制糖,甘蔗从西北那边进,虽然成本高一点,但也能卖。
听到安氏糖,青年笑了笑,说道:“称五斤吧。”
“五斤?好好。”
一般都是一斤二两的买,这家还真是个大家庭呢。
因为要的多,摊主人还给添了二两,单独包起来给年纪最小的那个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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