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不多的人数让苏蟒达郎巴忌惮起来。
众所周知,大唐的府兵很厉害;
百姓虽然也尚武,却总是要差一些。
能让十余名百姓凶悍地冲上前,理由只有一个:后面有大队的府兵跟着!
所以,他们才会有恃无恐地抢人头!
深深地看了柴令武一眼,似乎要记住这张面孔,苏蟒达郎巴拨转马头,一声响亮的呼哨,残存的一百六十余骑果断掉头,全然不顾死伤,匆匆踏入了吐谷浑疆界。
米川县的百姓下马,嘻嘻哈哈与柴令武见礼,然后赶紧割自己斩获的人头。
斩获虽然不多,却基本都有,拿回县里,换点土地与免除税赋,应该足够了。
柴令武下马,微笑还礼,却一句谢谢都没说。
因为,他们把自己当成了自家人;
因为,自家人不需要太多的礼仪。
柴刀给受伤的阿诺瓦塞拔箭、上药、包扎,搀扶着他挪了过来。
“治中,我弄死了四个。”阿诺瓦塞苍白的面孔上现出一丝得色。
“呸,好意思说呐,才弄死四个,脸都丢尽了。”伍参忍不住嘲讽。
这世上,嘴最毒的行当里,绝对有教头这个职业。
最气人的是,即便你想打他,那也打不过啊!
阿诺瓦塞只能苦笑。
“你觉得,这一伙吐谷浑人是什么来头?”
柴令武询问阿诺瓦塞。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这伙吐谷浑人服饰杂乱,兵器良莠不齐,马匹却都是上好的乔科马,给人一种混乱感。
而且,战斗力不弱,头脑还很清醒。
柴令武觉得,慕容君那个小娘子,手下还不配拥有苏蟒达郎巴这种人物。
仔细辨认了一番,阿诺瓦塞龇牙咧嘴地叉手:“回治中,这应该就是呼啸于吐谷浑的九曲贼。”
竟然是马贼?
柴令武颇感意外。
凭借当初与积石军交手的经验,柴令武隐约觉得,九曲贼的战斗力似乎要比积石军要强一些。
听上去很可笑,但这却是事实,如果弱于吐谷浑军队的话,他们怕早就被吞得连渣都不剩了。
白雨棠大笑着数人头:“哈哈,一个人头两只羊,十五个头,三十只羊,畅快!”
柴令武忍不住打击一番:“可是,借来的四匹乔科马全死了,要扣羊的。”
白雨棠的笑容一滞,随即反应过来:“庄主捉弄我!我缴获的马匹多了,拿四匹去顶账就是了!柴刀,别担心没有人头,我分你一个!”
嚯,还挺讲义气的!
山梁上的姜婕抱着乐都青龙,飞一般地奔了下来。
亡夫乐都达坎就是被吐谷浑人所杀,要是阿诺瓦塞再出事,别说外人会扣上“克夫”的帽子,就是自己也至死不安。
看到阿诺瓦塞负伤的样子,姜婕脸上流露出笑容,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脸庞。
活着就好,不管伤有多重。
大不了,这个家由自己扛着,活多干点,漂亮衣服少买点。
……
一行人耀武扬威地行到米川县城门下,城里一阵欢呼声。
站在城门外的县令罗大宣横刀入鞘,为柴令武他们让道,却不知道那酒肆的掌柜婆姨看向他的眼神竟然是情意绵绵。
柴令武微哂,暗思自己有机会是不是要送罗大宣三鞭酒。
明府,保重,杯子里要泡枸杞啊!
看到白雨棠意气风发的模样,裴明烨终于松了口气。
哎,明知道外甥女的武艺越来越俊了,可总免不了担心。
这就是当长辈的命啊!
“舅舅,我取了十五……十四个人头,十个要换羊吃,四个送给舅舅、舅母。当年吃得太厉害,让舅母为难了。”白雨棠笑嘻嘻地说。
裴明烨鼻子一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姐姐过世,自己接着抚养外甥女,可白雨棠的食量惊人,家里开始捉襟见肘,婆姨也难免闹腾。
总算,这苦日子熬过去了,白雨棠也没有记恨呐!
有这四个人头,家里可以光明正大地领永业田,日子也能慢慢回到正轨。
这些年的辛苦、这些年的夹板气,总算没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