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斗车、作坊,战斗无所不在,金铁交鸣声就没断过,不时有人躺下。
不得不说,赤岭军安逸的时间太久,根本未曾料到会遭遇强敌,早就懈怠武事的他们如何是如狼似虎的唐军之敌?
三千吐谷浑赤岭军尽数倒下,有杀红了眼的唐军要对工匠下手,却被侯君集厉声喝止了。
万骑千里奔波,折损五百,就只是为了屠杀么?
如果只是为了屠杀,自己又何苦请缨呢?
“工匠全部带走,所有兵器,成品带走,半成品砸了!”
侯君集高声下令。
工匠们眼里尽是不安,不知道命运会将他们带向何方。
后方的莫那娄氏也赶到了作坊。
看到她的面容,工匠们微微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莫那娄氏也曾是赤岭兵器作坊的家眷。
有她在,至少性命是无忧的……吧?
莫那娄氏几句话说下来,工匠们只能安心,带着家眷钻入了唐军为他们准备的马车。
马车虽然粗糙了点,车舆狭窄了点,但好歹不是槛车。
至少,唐人是有诚意要保住他们性命的。
一名工匠的心理似乎已经崩溃,从马车下跳下去,声嘶力竭的喊道:“让我走!我不上车!”
莫那娄氏轻轻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侯君集大步走过来,横刀一挥,一道血线自工匠颈间迸现,工匠的身子蓦然倒下,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侯君集哼了一声。
当这是什么?
这是战争!
最血腥的战争,圣母走开的战争!
侯君集本来还想悄悄离开,却发现赤岭军早已点燃了狼烟。
“放火,全部烧了。”
一不做,二不休,侯君集索性将整个作坊全部点燃,浓浓黑烟如毒龙一般盘旋上天。
来之前,侯君集就已经预见过这样的局面,故而没有丝毫心慌。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除非吐谷浑沉眠了,否则不会让唐军轻易从鄯州撤离。
路线早就规划好了,走难翻越的祁连山,然后进入甘州,走大斗拔谷进入凉州。
而侯君集自己,则负责带三千军,继续走大通山,往牛心堆方向调动吐谷浑军,以便大部携工匠安全撤离。
这很冒险,可谁不是富贵险中求呢?
经过这一役,还有谁能再小觑耶耶?
打不死他!
……
伏俟城,王宫。
步萨钵可汗靠在虎皮椅上,眼睛半睁半闭,谁也不知道他睡了没睡。
其下,太子慕容尊王与丞相天柱王正有条不紊地处理政务。
说是政务,其实也没多少事,无非是某某小部落又与某某小部族因为抢牧场干了起来。
具体事务,呵呵,各部族首领自会去处理,就不劳可汗费心了。
就如天柱三部落从来不用劳烦可汗一般。
“报!赤岭方向,狼烟冲天!”
一名军士狼狈地冲进了大殿。
从慕容尊王、天柱王之下全部惊得站了起来。
赤岭距离伏俟城并不远啊!
赤岭若有失,伏俟城是不是岌岌可危了?
慕容伏允的眼睛睁开,现出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赤岭哪个方向?兵器作坊么?”
军士惶恐地点头称是,生怕可汗迁怒于自己。
慕容伏允摆手让军士退下,霍然起身,身上的老态瞬间消失无踪。
“令:树敦城主、南昌王慕容孝隽,率部截杀唐军,务必将他们阻止在鄯州之外!天柱王,率你天柱三部衔尾追杀,务必夺回工匠!如果夺回不易,杀!”
“各名王尽起麾下之兵,势必要将唐军斩尽杀绝,以扬我吐谷浑威名!洛阳公,书我旨意,斥责唐人袭我赤岭,杀我子民,掳我百姓!”
众人齐声领命,竟无一人提出疑问,可汗如何肯定是唐军所为?
太子慕容尊王莫名地出了一身冷汗。
身为儿子,竟不知道可汗是真病弱还是假病弱!
幸好,这个父亲毛病是不少,却没有慕容夸吕可汗杀儿子的爱好,否则自己说不定已经入土了。
再仔细想想,慕容尊王突然涌起一阵悲意。
照可汗这真正的精神,自己能不能活过他?
难道要当一辈子的太子么?
如果是这样,当初处心积虑在大兄慕容顺回来之前,登上了太子之位,有什么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