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本就一整夜心绪不宁,她也说不上这股不安的情绪来自哪里,是对苏之淮的担忧吗?可他明明是个地府的神仙啊,用得着一个凡人小女子担忧吗?
她垂着头,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秀软的长发顺着脖颈散了下来,乍一看,乱得像贞子。
忽然陆鸢听到门口有动静,心头不自觉地紧了一下,毫不犹豫地把门打开。
眼前的一切让她瞬间眼眶湿润。
她看到苏之淮浑身是血地站在大门口,右手苦苦的支撑着身体靠在墙上,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沾满了杂草和泥土,仿佛是从坟堆里爬出来似的。
苏之淮抬头看见陆鸢,一股安全感涌上心头,他所有的戒心瞬间消散了,仿佛失了魂一般倒在陆鸢怀里。
“李小飞,快来帮忙,快!”陆鸢激动地喊着,她都不知道该抱苏之淮哪里,他满脸的血迹,左手更是血肉模糊,胸口有一道深深地伤痕,往外冒着血,肩膀上有十个指甲的抓痕,此刻倒是已经干涸。
李小飞闻讯赶来,见到这个阵仗,也是给吓懵了。虽然纪锦棠也有受伤过,但毕竟都是和普通的人以及僵尸交手,可眼前的苏之淮,分明是死过一次的模样。
苏之淮抬头看了看陆鸢,满脸泥巴和血迹的脸上露出一丝温软的笑容:“陆鸢,我没事,我可是个神仙,休息休息就好。”
陆鸢视野变得模糊,鼻子一阵酸涩。
苏之淮被李小飞和陆鸢几乎是扛进纪锦棠的房间,虽然苏之淮职位只是个末流的小神,但他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他对李小飞说:“小飞,我没事,打扰到你了真是抱歉,我只是来和陆鸢说说话。”
“神仙?哪有这么狼狈的神仙,你看你的样子。”陆鸢颤抖着双手,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是哪个王八蛋把你弄成这样的?”
苏之淮一时语塞,他还没组织好语言来解释自己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见他不做声,陆鸢咬着牙:“是僵尸吗?还是哪个鬼怪?”
苏之淮摇头,一把抱住陆鸢,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血迹染红了陆鸢白色的睡衣。
陆鸢也不再咄咄逼人,很明显苏之淮不想说,她也就放弃了。
她帮苏之淮脱下外衣,触目所及让她的心如刀绞——苏之淮的肩膀上的抓痕已经发黑,胸口一片淤青,左手手掌的皮肉近乎溃烂,伤口向外翻开,隐约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
“这伤真的不要紧吗?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陆鸢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滚落到苏之淮的身上,瞬间凝成了霜花。
苏之淮伸手拉住她:“不用,我休息片刻就好,会自己复原的。”
苏之淮的气息虽然微弱,但语气却异常坚决,好像这一身的伤,复原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似的。
陆鸢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
“快躺下休息,我去拿外伤药和纱布。”陆鸢说完转身,可她刚一转身,就再次被苏之淮拉回了怀里。陆鸢只觉得那一股冰凉的气息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炙热朝她胸口袭来。
苏之淮温暖而急促的呼吸声在她的耳边划过。
他力气大的让陆鸢都无法挣脱,这次的拥抱似乎比之前力气大的多。
“别走,我就想这么一直抱着你,陆鸢,求你别走。”苏之淮几滴眼泪落在陆鸢的肩膀上,却染湿了一大片。
外头的星星在月光的照射下渐渐退去,凄风在阳城的大街小巷肆虐,撼得窗棂呼呼作响,苏之淮不知不觉已经睡下,呼吸十分轻缓,陆鸢盯着他看,不敢眨眼。
她伸手轻拂苏之淮的脸颊,隐约有气息划过她的手背,她觉得苏之淮真的像是个人了。
一整夜,陆鸢没有离开床边,她一直握住苏之淮的手,将苏之淮冰冷的掌心都捂热了。
月沉日落,霞光轻柔,陆鸢募地醒来,发现苏之淮身上的伤口竟然消失不见了。
湘西西台村,纪锦棠和顾羽梨还在过着属于他俩的二人世界。全然不知阳城里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打斗。
纪家楼顶是个大阳台,冬天被纪锦棠他大伯父塞满了晒的各种各样的东西,琳琅满目,有的甚至散发阵阵清香。冬日里午后的阳光不是那样的灼人,洒在人身上,那淡淡的温暖,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珍贵。
纪锦棠躺在长椅上,懒洋洋地享受着眼前的一切,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学习爷爷留给他的那本《魂与魄》。
这本书封面就是简简单单的深蓝色,上面赫然写着书名,然而里头的纸张已经泛黄,显得非常脆弱,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把书弄碎似的。纪锦棠小心翼翼地翻阅,就好像能听到爷爷再给他讲解。
老人家苍劲有力的声音仿佛在他的耳边响起,一时间让他陷入了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连顾羽梨走到他身边他都没发现。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顾羽梨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他蓦地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身边。
阳光从顾羽梨的背后透过来,她那张精美的脸庞在阳光的包裹下显得更加脱尘。长发几乎碰到了纪锦棠的脸,撩动着他的心弦。
他还是假装大尾巴狼,撅起嘴巴,把书立起来给顾羽梨看,说道:“喏,学习!”
顾羽梨自然地坐在长椅的扶手上,好奇心上头,问:“你不是给我吹牛说你其实已经会了纪家的法术吗?”
“略懂皮毛而已,这本书里都是被纪家列为禁术的招式,其实也就是杀伤力强,有的可能有些歹毒,怕遭天谴。也怕被心术不正的人用来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其实招术永远只是招术,具体怎么用,那还不是根据使用它的人来定的嘛?”纪锦棠摇头晃脑的一边说,一边看着书,手中还比划着一些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