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浓雾又卷了过来,好似海浪般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纪锦棠紧紧握住顾羽梨的手,两人就像是泛在大海上的一叶扁舟,又惊又惧。
“苗寨不对劲,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纪锦棠说。
顾羽梨想都没想,连忙点头。
没有片刻犹豫,纪锦棠拉着顾羽梨迅速走出格塔村的大门口。
就当他们刚刚走出村口的那一刻,近乎西沉的晚霞穿透云层落到他们身上,泛起一片橘红色的光芒。
仅仅这一步,就像是两个世界,村外头空气都像是弥散着香甜,微风楚楚,水声潺潺。
纪锦棠小心翼翼地回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
刚刚那个大雾笼罩的格塔村不见了,触目所及,尽是一派欣欣向荣。
苗寨的村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男女老少都聚在路上,或嬉戏,或劳作,或寒暄,或畅聊。
顾羽梨也惊呆了:“怎么会这样?”
纪锦棠无法回答她,摇了摇头:“咱们大约是撞鬼了!”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刚刚村子里的僵尸,的的确确是存在过的,那一发三秋叶实打实是从自己手中打出去的,应急而生的鬼火也不是虚幻,老旧的苗寨建筑也绝不是梦境中的海市蜃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想来苗寨解决疑云,可没想到刚踏足便又多了个谜团,整件事情好像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线团中,那个线头却藏得很深,怎么也找不到。
而眼前的一切又不像洋葱那样,可以简单粗暴地把外头一层一层的剥开,自然能看见里面的真相。
顾羽梨环视四周,这里和她记忆中的样子并没有太大差别,苗寨依旧保存着他们民族特有的风格,木板建筑,各式各样的民族小挂饰,姑娘小伙子穿着短衣,图案都是大面积的几何形状,一些小首饰在姑娘的头饰或是衣服上,十分精致。
纪锦棠看见格塔村门口的石狮子依旧是断了头,边缘处还有自己的血迹。
这足以正面刚刚那个场景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过。
可为什么一进一出,尽已是两个天地?
他带着疑惑牵着顾羽梨再次踏进了格塔村,路上热闹极了,根本不像是什么落后的村庄,反倒是有些像镇上的集市。
纪锦棠有些神经质,路上见到什么人都觉得像山精鬼怪,本能地和每个擦身而过的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抓着顾羽梨的手握得更紧了。可每个人都对他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的心里顿时暖融融的。
他本以为自己这样贸贸然闯进格塔村,会引起什么轩然,事实证明,他太看得起自己了,因为苗寨里的姑娘小伙儿根本当他不存在,要不就是点头微笑,要不就是目光扫过他后,稍作停留,便从他身上不留痕迹地掠过。
他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开心,生气的是,这群女人真是没品味,这么一个帅小伙子站在她们面前,竟然毫无反应,开心的是,这样平静的状态更加有利于他搞清楚事情的缘由。
顾羽梨倒是挺开心,一直东张西望,好像没有什么能阻挡女人逛街——不管什么街,哪怕是这样一个落后的寨子里,村民们自发组织的小集市。
纪锦棠想找到格塔村说话算得上的人询问情况,却实在是不知道该问谁,一时间有些迷茫。
忽然,一个老妇拉住纪锦棠的手,冲着他直呼:“是知地,是知地回来了!”
纪锦棠吓了一跳,下意识低头打量着老妇人,只见她鬓角已经花白,梳着个复古的发髻,上头缠着紫色头巾,红色花纹点缀着,满脸的褶子将她的年龄暴露无遗。
老妇人也眯起眼睛打量着他,只是眼皮上的皱纹把她的眼睛压得几乎睁不开。
知地?难道是自己的老爹?这个老妇人认识自己的老爹?
纪锦棠想了想,觉得非常正常,苗寨的人当然会认识自己的老爹,一个大小伙子把娶走了苗寨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当时在场的人,换做是谁都会记得吧?
这时候终于有人围了上来,把老妇人拉开:“云珠婆婆,这不是知地啊,都过去多少年了,知地哪里还会这么年轻啊?”
那人年岁也挺大的,从他的话语里依稀可以察觉到这人好像也认识自己老爹,纪锦棠笑起来,觉得自己的爹娶了自己的娘,简直是走上了人生巅峰,都去世这么多年了,还会有外人念叨着他。
云珠婆婆惊讶地望着那个人:“齐扎村长,这怎么不是知地?这就是知地啊!娶了咱们寨子里最好的姑娘凝芝的那个纪知地呀!”
纪锦棠心里头一震,原来这个叫齐扎的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身形挺拔,比齐扎村长高出近半个头,所以齐扎村长只得仰头看他,惊讶写满了脸庞。
“啊,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齐扎村长失声喊了出来。
纪锦棠看过自己老爹的照片,他和纪知地是有七八分相像的,老眼昏花的云珠婆婆认错人,也是情有可原。
齐扎村长这才注意到,纪锦棠是个村子外头进来的人:“冒昧地问一句,小伙子,你和纪知地还有凝芝是什么关系?”
纪锦棠礼貌性地笑笑:“这位前辈,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两个人,他们是谁?”
顾羽梨惊讶地望着他,心想着这熊汉子果然是撒谎面不改色心不跳,演得比谁都好,不入演员一行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