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的月亮很亮,也将花漱玉的眼睛映得很亮。
她就坐在院中的凉亭里,身边已经有了两个曾经用来装枫露酒的空坛。
枫露酒的酿造方法是花老板的独创,这酒也是仙宾居的其中一绝。
常客们都说,是掌柜的把自己的故事也给酿进去了,所以这枫露酒才喝起来那么缠绵,令人易醉。
没有人知道花老板的故事,因为她从来不向人说起,除了有一次,她像今天这样瞧着月亮喝酒,一坛接着一坛。她好像是喝醉了,又好像没有,只一直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那天,小竹就站在月下的阴影里,那个名字听着很遥远,他听不真切,他想要冲过去抱住她,但最终也只是站在原地,紧紧地握着拳头。
也仅有那一次而已。
那天是花漱玉唯一一次醉酒,也是在那一天,小竹发现她心里一直以来都藏着一个人。
这一次她没有醉,而且很清醒,从凉亭这个角度,她刚好能看见仙宾居二楼的一个房间的窗户,那个房间正是她的房间。
史长生此时此刻就被关在里面,小竹在门口守着,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接近花掌柜的房间。
花漱玉与小竹一个盯窗,一个守门,无论任何人想要将史长生灭口,都一定会被发现。
小竹打心底并不赞成掌柜的接下史长生这个烫山芋。
就在大概一刻钟之前,两人还在为此事争执。
“此人就是一个活靶子,只要他还在就还会有人找他麻烦,掌柜的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小竹说什么花漱玉并没有认真听,只是笑吟吟地说:“你帮我看他一会儿,我去找些酒来。”
“花掌柜——”
“你喝么?”花漱玉打断小竹,抬起手臂从他的肩头慢慢划过:“放心,不从你月俸里扣酒钱。”
“请您再考虑考虑。”小竹的声音又低又轻,却是无比坚定。
“由来碧浪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花漱玉好像没有听见,只是自顾自的念着,伴着几声浅笑。
“花——”
“行了你不用说了,这个人留着或许会有用,你只需要看好他。李家二公子因此人在我这受重伤,如若李家真的怪罪下来,你我谁都担待不起,留着他且能充个人证。”花漱玉再一次打断他。
小竹面露无奈,轻轻摇头:“这个人未见得就有您想要找的线索,只会带来麻烦和危险。”
“我在找什么,你知道?”
“关于……他。”小竹说得很小声。
“他是谁?”
“心上人。”这句话小竹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口。
花漱玉收了笑容,将小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我从前怎未发现,你几时变得这样能耐了,轮得着你来教训我了么?”
“不敢。”小竹垂下头,眉头紧蹙。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该你打听的不要打听。”花漱玉探到他耳畔,轻轻说道。
“是。”小竹道:“我会看好他,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他。”
就在花漱玉手中的第三只酒坛也快见了底的时候,一个人影被月光拉长。
那人的步伐稳健而有节奏,军队里训练有素的士兵通常都会走出这样的步伐,但这个人并不是普通的士兵。
认识他的人,都会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石千户”。
“来了”,花漱玉看见他走过来,柔声道:“人带了么?”
“你要我来,我当然会来”,石玉舟慢条斯理地开口:“弟兄们也都到位了。”
他说着顺手将花漱玉手中的酒坛拿到了自己手中,仰头便饮。
“这坛要没了,我给你换一坛新的。”
“不用”,石玉舟抓住了花漱玉的手腕,将鼻翼贴在坛口:“这坛好,这坛香。”
“没个正形”,花漱玉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了对方的鼻子:“我乏了,睡觉了。”
“你房间里关着人,你要怎么睡?”
花漱玉轻轻一笑:“我这上下这么多客房,哪间我不能睡?”
“没有我的房间,你都不能睡,有其他男人的房间,你也不能睡。”石玉舟的手揽住了花漱玉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