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嵘为海大镖头感到惋惜。

因为他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但无论是失镖保命还是失命护镖，在面对的人是绝念婆婆时，结果都只有一个。

失镖丢命。

只能说，海大镖头这一次运气实在是不太好。

海高轩突然觉得视线清晰起来，来往的行人早已退至道旁，前方的路赫然一片通途，再无阻碍。

面前的人呢？

不对。

海高轩顿感有异。

但未及他心念回转，他就听见了几声惨呼。

他勒马回头，只见已有三名镖师躺在了地上。马蹄声乱，坐骑已飞奔而逸。

每个人的咽喉上都多了一个洞。

其他活着的人虽已握剑在手，脸上却已统一成同样的表情。

恐惧，万分的恐惧。

绝念婆婆此刻就站在镖箱的一旁，但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没用的人，竟连老身最后的念头都不能了结。”她的声音里竟满是惋惜与哀叹。

绝念婆婆一手起落，手杖触地，在地上印出深色的血痕。

所有这一切就发生在刚刚的一瞬间，发生在海高轩的眼前。

这人当真就是来找茬的。

“真他娘的倒霉。”海高轩心中暗骂，出门前明明烧了高香了，怎么还是遇上了这么个破事，死掉的那几人家属怎么安抚暂且不论，这趟镖能不能顺利的送出去还得另说。

作为镖局的大镖头，这脸算是丢了一条街，可怎么能忍。

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很清楚此时此刻自己决不能乱，否则剩下的弟兄们就绝无生路可言了。

海高轩此前从未有过失镖的经历。

他也不希望这一次成为败笔。

他提剑下马，慢慢地走了过去。

地上的躺着的人，脸上依旧凝结着死前的最后一丝惊惧。

海高轩俯身默默阖上了地上每一个人的眼睑，然后站起身，几乎用尽全部力气维持语声的平静：“老人家，你若一心求死，何不自行了断？我镖局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如此痛下杀手？”

对方惨然一笑，脸上的皱纹倏然荡开，最终又恢复到那个慈祥的笑容:“因为我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被杀，要么杀人。”

海高轩不懂。

很多人都不懂。

很少有人知道，绝念婆婆曾经尝试过五十七种死法，但没有一次成功。

不是因为方式的问题，而是因为每一次都会被地府救活。

而且她只有一种方式可以解脱，那就是被自己的对手杀死。

这是地府的命令，也是她的命。

海高轩眉峰微蹙：“那么——”

“所以我也给你两个选择”，绝念婆婆截口道：“要么留镖，要么留命。”

海高轩突然笑了，他迎上对方的目光，一字一字道：“他奶奶的，镖我要，命我也要！”

绝念婆婆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其中似乎还透着一种无声的责怪：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这也是海高轩看到的最后的表情。

话说完后，他的剑就已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