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宾居院中的杏花开了,清白里氤氲着绯红,有风过,便会抖落几片花瓣,打着旋掉在地上。
花漱玉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喝酒,枫露酒像水一样被她一坛坛的灌下去,脚下的空坛零零散散地歪倒着。
她的脸颊也爬上了绯红,就像掩藏在花瓣里的红晕一样。
珠钗松松垮垮地插在她的发髻上,零碎的头发在她耳旁软软地摇荡着,她抬头盯着天空,那天边落日的黄晕越来越淡,天就要黑了。
花漱玉提着酒坛子,靠近唇边,又要灌酒,却被一只手给夺了下来。
她身子被这一下给带得摇了摇,她盯了盯神,才看清眼前的人。
“……小竹?”
“你喝醉了。”小竹站在她面前,眉峰轻蹙,一脸清冷肃穆。
花漱玉笑了,伸手要去拿小竹手中的酒坛,“给我,小竹。”
小竹躲开了她的手,把酒坛往远处一扔,沉声道:“我送你去休息。”
酒坛“啪”得一声碎裂开来,花漱玉的心仿佛也跟着一起碎了。
“你干什么!”她大吼:“月钱不想要了?”
“不要了。”
小竹一把把花漱玉拽了起来,被这一拽后者软软地撞进了小竹的怀里。
接着,花漱玉便觉得自己被他抱了起来,他的臂弯很稳很有力,很像一个人。
花漱玉竭力睁开惺忪的眸子,瞧着小竹的侧脸。
那是一张少年的脸庞,年轻、隽秀,是刚覆新绿的青山,是冬雪初融的溪流,是一切事物最好的时候。
她被小竹抱到了床上,床铺很软,被褥很香,她却要挣扎着起来,但还是被小竹按回到床上。
“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站住。”
小竹准备迈开的步子停住了,像是突然生了根,再也移不开半步。
“……你……回来,陪我说说话。”
小竹回到她身边坐下,帮她掩了掩被角,柔声道:“有什么话,等你睡醒了再说。”
花漱玉一把抓住了小竹的手腕:“我……我可是公主,你,你竟敢不听话?”
她微醺的脸上透着几分委屈,但同时又带着威严,小竹看到她这个样子,便是一丝脾气也没了。
她平日的确很少喝醉,但她喝醉的时候,小竹常常会听到她说:“我可是公主。”
小竹垂头看着她的手,叹了口气:“既是公主,才应好好躺下来休息,哪有公主不睡床的?”
接着,花漱玉竟是开始抽泣起来,把头埋进了手臂中,她轻轻颤抖的哭声却是如刀一般一寸寸地割在小竹的心头。
小竹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背,他从未见过花漱玉这个样子。
他眼中的花漱玉永远是那个在客人面前八面玲珑、风行雷厉的花掌柜。没有任何人她应付不来,没有任何事她解决不了。
“他说过的,我出嫁的那一日,他要亲自来给我梳头的”,花漱玉道:“于是我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过了吉时,他都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