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见过墓里挖出来的古人尸骨,还见过很多次,尤其是秦汉时期的人,比现代高大很多,而明朝时期的,其实已经缩水了一些,到了清代中叶,出土的尸骨就看着很矮小了。
眼前这些骑兵是明人中最强悍的那一茬儿,每一个都身材极其高大,骑在战马上,恍如魔神。
我见有人在马上开弓奔射,远方传来惨叫声。
我还见有人挥舞着沉重的眉尖刀,所过之处,必有水蓝色光芒一闪而逝……
那种东西不止一个留了下来,只是,那些把我们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东西,在这些骑兵面前……不堪一击!
马蹄声不绝于耳,这些骑兵没有停留,朝着远方汹涌而去。
“太吓人了……”
老白都快瘫软了,自语道:“硬着头皮等着吧,总有过去的时候。”
这人就是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言语刚刚落下,就见一骑忽然从远方折转回来,冲到我们近前的时候勒马,战马不安的跃动着前蹄,看得我心惊胆战,生怕这战马一个想不开照着我脑门子上来一蹄子,果真那样,我估摸着自己是没那个命做包青天的,除了脑袋被踢成烂西瓜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折回来的这位,赫然正是最早出现的那位鬼将军,只有一双眼睛在外露着,上下扫视着我们几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吃不准这位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等候着。
许久,马上那人忽然问道:“汉家郎?”
他的语调有些怪异,类似于现在的南京话,却又有些不一样,这应该是就是明朝时通行的金陵官话了。
好在,还可以听得懂,最怕就是宋朝时的汴京话了,那是真的听不懂。
“对对,咱们是一样的人啊,我们不是鞑靼人!!”
老白激动的一下子跳了起来,眼泪汪汪的,有种老乡见老乡的感觉,两手不安的在裤兜上摸索着,看那样子恨不得掏出身份证来给对方看一看,好在他是没掏,不然我还真担心他被一刀砍了脑袋,毕竟简体字和繁体字可是两码事!!
马上那人眉脚弯了弯,似乎是笑了,摘下了护面,没有丝毫鬼相,看那样子,好似一个大活人站在我们面前一样,留有长须,面皮微微有些粗糙,呈现出一种古铜色,国字脸,轻轻点了点头,叹道:“不易,多少年了,这里只见鞑靼人之后,却不见我汉家郎来此。”
他言语条理清晰,我有些惊骇的望着他。
他们的存在和三眼国里的那些东西不一样,六百年了,他们应该一直在这里,如果他不清醒,依旧以为自己还活着的话,按照当时明王朝和鞑靼的态势,白根和祁满仓他们这些人进了这里,绝对是出不去的。
也就是说,他很清楚今夕是何年,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几乎脱口就问:“既如此,为何还盘桓不去呢?”
问完我就有些忐忑,这话有些超度的意味在内,遇到个脾气不好的,要出事。
马上那人一怔,旋即垂首道:“我在等陛下来,靖难之时,陛下不曾舍弃过我等任何一人,如今也不会……”
他口中的陛下,必定就是朱棣了。
可是,朱棣已经死了,驾崩在第五次北征的路上,六百年都过去了,他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天下哪有在位六百年的皇帝?
所以,我又有些迷糊了,不知道他的具体状态如何……
男人不再多说,目光落在了小稚身上,轻声道:“孩子被吓坏了。”
语落,他下马,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身上的甲胄“哗啦啦”作响,很有压迫力。
看他伸手,我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反抗,任由他粗糙的手指落在小稚娇嫩的脸蛋儿上。
男人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柔软,轻声道:“我出征时,家中那竖子也是这般大小。”
我头一回真切的感受到,他确实是个死人,哪怕气色与活人一般,身上的阴寒气却很逼人。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小稚竟然在这时候醒了,眨巴着大眼睛望着男人,忽然冒出一句:“叔叔,你的命很苦。”
男人的身体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不过很快又放松下来,笑道:“叔叔不苦,叔叔在等陛下,叔叔相信,陛下一定会来的……”
我有心想说他等的那位皇帝真的来了,泱泱华夏五千年,只有那一位皇帝真的来了,而且来了五次,只是到了如今,他纵是想来也来不了了……
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男人拍了拍小稚的脸蛋,转身上马,拉上面甲,说道:“你们快离开这里吧,这里不太平,战争要来了。”
说完,他踢了踢马肚子就要离开。
我忽然有种冲动,一下子站起来,大声问道:“这里有一座城,您知道怎么去吗?”
“明日日落之时,你便能看见了。”
男人回头道:“劝你们就此回头,那座城是……是非之地!”
我忙又问道:“能告诉我您是谁吗?”
男人没有回答,纵马而去,及至风雪与夜色即将掩埋踪迹时,远方才传来一声长啸:“吾乃大明靖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