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竭尽所能的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这就是此刻我心里唯一的念头!
那扭曲恐怖的邪祟身上的血肉依旧在融化着,速度很快,已经成了一团看不清形状、血肉模糊的东西,可以预见到,当对方彻底融入地下的时候,大概就是它再一次重新出现的时候,我和无双可以对付的了一个,却应付不了第二个。
只可惜,心里的念头再焦迫,也拗不过身子板的匮乏,我浑身的力气被抽取的干干净净,肌肉酸疼的厉害,无时无刻不再煎迫着,哪里还能站得起来?最后只能去依赖无双,等无双挣扎着起身后,这才把我从地上架起,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无双瘸了一条腿,似乎是在掀倒那邪物的时候扭伤了脚踝,大大耽搁了速度。
呜啦啦……
早已消失的阴风无端端的出现,自我们二人身后传来,吹动的这片林子“哗啦啦”的作响。
阴风中,一道飘忽冰冷的女声在我们耳畔响起。
“小郎君,你们这样是走不出去的,离开这里至少还有两盏茶的脚程,而它……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会醒来,这么跑下去,你们死路一条。”
“……”
这女声说话的腔调古怪,有点像现在的洛阳那头的方言,但又不是完全一样,正是那宋朝时的官话、所谓的洛邑正音了,也就是古代的普通话。
虽然有些别扭,可至少还是能听得懂的。
无双脚下一顿,身躯立即绷的笔直,手臂上的肌肉如同岩石一样,陌刀的刀柄被他握得“咯吱”作响,只是说话声音却有些发颤,压低了对我说道:“哥,咋办?又来了一个拦路虎,我……我打不动了,你怎么样?”
“我更打不动,现在动动手指都费劲……”
我哭丧着脸叹了口气,随即又道:“打是打不过的,所以就别急着动手了,且听听对方是怎么个道道吧,这应该是就是头天晚上唱歌那主,说话和唱歌的腔调一模一样,明显有神智,和咱们见到的那些不太一样,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被那个未知的邪物控制,说不定……不是奔着要命来的!”
那所谓的洛邑正音我是模仿不来的,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了,干脆就操着普通话头也不回的问道:“你又是谁?”
背后那女人不答反问:“听小郎君的口音,应是檀州一带的人吧?只不过被胡儿统治的久了,连乡音也有些生疏了,听起来又不太像檀州地界儿的话了。”
檀州,便是当今的京城一带了,宋时属燕云十六州,并不归北宋管辖,而是辽国的地界儿,金灭辽后,又成了金国的地界儿。
所谓的檀州话,约莫就是说北京土话了,只不过宋朝时候的北京土话和现在的还有些不一样,但说到底都是幽燕汉人被带到东北后千年时间交流酝酿出来的发音,还是有巨大的相似之处,我们说的是普通话,与北京土话有共通的地方,于是被对方误以为是受胡语影响、忘了乡音的檀州人。
历史上有一句是诗歌是这么写的——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这诗虽然是晚唐一个诗人写的,却绝对符合北宋时燕云十六州汉人和宋人之间的关系。
绝大多数时候,宋人其实是有些痛恨燕云十六州的汉人的。
结合着我们这一路走来的种种发现,我已经对这女子大概的来历有个猜测了,这个时候是万万不敢惹对方的,想了想,干脆不再说普通话了,而是操着一口的山西方言,淡淡说道:“我不是檀州人,是寰州人,被胡儿统治迫不得已,但汉儿的乡音怎么敢忘?”
寰州,便是现在的山西朔州东部了,也属燕云十六州。
而三晋方言,是保持古音最多、最完整的方言之一,与宋时的寰州话应该区别不大。
果然,对方在听到后沉默了下去。
过了许久,对方才幽幽开腔,语气已然大变,之前是有些冷硬的,如今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丝悲切。
“我为皇九女……唉,现在提它又如何?所谓皇家,不过是个笑话,说到底我与你一般无二,都是落魄在这异乡的汉儿……”
“……”
皇九女!?
我怔了怔,随即才想起身后这位是谁。
靖康之耻,宋徽宗有二十一个女儿被掳走,九公主赫然就在其中,本名赵圆珠,封号为仪福帝姬,此人入金国之后,被完颜宗弼所占,这个完颜宗弼便是赫赫有名的金兀术,之后便无故失踪,犹如凭空蒸发了一样,成了一个千古未解之谜,宋徽宗被掳走的二十一个女儿里,其余的结果和遭遇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文字记载,唯独她没有,只在《南征录汇》里提了一句——靖康二年二月,仪福帝姬病。
除此外,再无其他!
原来,她应该是大病之后直接被拉到这里献祭了,如同此前我们见到那个被献祭的皇室亲王一样!!
确定了这一层,并且此前迂回着和对方拉近了一些关系,我终于在无双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转过了身,之前没有莽撞回头,完全就是担心刺激到对方。
身后约莫二三十米开外,一个看起来极其瘦削的女子轻飘飘的站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