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刚下飞机,打开手机信号,电话就响了。又是昨天派出所的那个电话。
“范清怡吗?打你手机好多遍。到苏城了吗?你现在赶紧直接来派出所吧。到这儿再说。”
民警核实了范清怡的身份证,抬头看着白戈:“这位是你什么人?男朋友?”
“朋友。”范清怡小声说。
“一起进来吧。”
到了一间小屋,一个女民警让他们坐下,看着范清怡,一字一顿地说:“恐怕有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我妈妈被诈骗了,昨天你们电话里跟我说了。”范清怡说。
民警沉默了两秒钟,看着窗外说:“你母亲范淑真有抑郁症史,你知情吗?”
范清怡点点头。那是□□年前的事了,她刚离家上大学,母亲一时间无法适应和女儿分隔两地,又正值更年期,持续低落到生活难以自理的程度。后来是她的一个远亲加近邻王阿姨带她去了医院,吃了很长时间的药,才控制住病情。这几年,倒是没再复发过。
“这个诈骗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得告诉你,一个小时前,有人在你家附近的高楼前发现了你妈妈的尸体。”
最后那两个字,犹如两记重锤落在范清怡头上。
她僵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安慰一下她。”民警站起来,对白戈说:“过会儿她还得跟我们去辨认一下。没办法,程序得办完。节哀吧。”
范清怡没哭,她木木地站起来跟在民警身后。
女民警有点惊讶:“现在就去?”
白戈伸手扶她,范清怡却甩开袖子,跟着民警走了,七拐八拐走进院里一座不起眼的小楼。
范清怡跟民警进去,关上门。
片刻,门那边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白戈虽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那恸哭震动。
两个民警面不改色,平静地交谈着路过,似乎这痛彻心扉的女子哭声与建筑外的工地噪音别无二致。
又过了十来分钟,女民警终于打开了门,把哭成泪人的范清怡交到白戈怀里。
白戈的胸前立刻被范清怡的鼻涕眼泪浸湿一片。她还在呜咽着,颤抖着,只怕一松开她,整个人就要瘫倒在地上。
接下来的半天,白戈扶着范清怡,替她做了不少现实又紧迫的决定。尸体需要尽快火化。虽说医院专门部门提供的是一整套服务,却还是得处处问家属意见。
终于回到了家——范清怡再熟悉不过的家。
她每年只回来两趟,区区十几天。
范清怡从没想到过,这次回来,只见屋子,不见了母亲。这几乎是荒唐的事情。
白戈给她倒了水,又拿出从警察那儿拿回的一袋东西:“这是你妈妈身上的物品。有手机。找张你妈妈的照片吧?传给他们要放大了做遗照用。”
范清怡只好接过她母亲的手机,打开相册。
她正准备往上划,目光却停在相册里最后一张照片上动不了了。
那不是她母亲的照片,而是范清怡的。
也不是别的照片,而是她范清怡穿着“梦家园”家政公司的红围裙,拍的那张“保姆证件照”!
她从来没跟母亲透露过丢工作转行做保姆的事。她不敢。
在她母亲眼里,她还应当是那个最令她骄傲的帝都高级翻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