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清怡不顾一切地回头往楼上跑去。她出了电梯,正要按开密码锁,门那边白戈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出来。
她放下悬空的手,竖起耳朵。
“……我正着急卖房呢,真的,您再给我宽限几天……”
“我没想到她是这个态度……本来是有把握的……我知道她这种女人的心理……”
“要不然您再给我个机会,我用一个月的时间,再让她回心转意……”
“……不,江总……您别……要不再给我一个星期……”
“……她是很渴望有家人的……我们就抓住她这个弱点……要不我再带她去一趟医院看看您……或者您那边找找有没有和她妈妈当年的旧物,利用她和她妈妈的感情……”
“……配型也就是抽个血的事儿……”
“您别急……这么多年她肯定是有心结的……我相信我能让她改变主意的……就是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人给她吹了耳旁风,这几天她忽然很坚定……我也措手不及……”
范清怡按开密码锁冲进去。
窗前专心讲电话的白戈大吃一惊,刚想挂断,手机被她往地上一打。
范清怡不知哪里来的敏捷,竟然轻巧一闪就躲开了白戈阻拦的胳膊,弯腰捡起手机举到耳边。
对面的声音,不出意外正是江行盛:“喂?你还在听吗?我就再跟你重申一次,要么三天内你让她去做配型,要么把一百万连本带息给我还回来。不然你就等着被邵珠围追堵截吧!”
范清怡挂掉了电话。她转过身,正对恼羞成怒的白戈。
白戈碰到她冰刃一样的眼神,不敢发作。
范清怡手一扬,滚烫的手机扔到他身上。
白慌乱接住,满脸通红。比范清怡高出一头的他,此刻弓腰驼背,是只猥琐的小丑。
范清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呼出来,说:“他出一百万买通你,说服我去做配型?”
白戈不敢直视她,蔫儿了吧唧地往地上一坐,靠在沙发脚上。
“白戈,我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范清怡的语气中没有愤怒,只有失望:“要是配型成功了,再说服我捐肾,是不是还有一笔?”
“既然知道了,又何苦再问。”白戈埋头嗫嚅道。
范清怡冷笑一声:“我被卖了,总要知道个成交价吧。是多少?”
白戈抬头,五官皱成一坨:“哎呀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好吗?我想着你那么善良一个人,捐肾救自己亲爹不是自然而然的事吗?他给钱咱俩提升一下生活品质有什么不对呢……”
范清怡厉声喝道:“多少钱?!”
白戈吓得往后一缩:“一……一千万……”
他偷瞄了范清怡一眼,似乎在观察她的神色变化:“我……跟他谈到两千万。我想你反正都要做的事……还不如拿点钱……少奋斗二十年不好么……”
范清怡点点头,讽刺地笑了:“你真行,比我会讲价多了。可惜这桩买卖做不成。这定金一百万,呵呵,你赶紧还吧。”
白戈瘫坐在地上,像瘪了起皱的气球:“哎……你就别说了……我车都亏了十万卖了,还凑不齐呢……这房子不亏个五十万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卖出去……三天我到哪儿去找钱去……”
范清怡低头看着他,笑了一下,也不知是笑他的怂样还是笑自己曾对这个年轻男人的憧憬。
她转过身,对着门的边框悠悠叹道:“就算邵珠当年跳楼是她一厢情愿,现在搞成这样总有你自己的一份功劳。梁先生,还是吸取教训,做个好人吧。”
她下了楼,往小区外面走去。天色已晚,倪府很近,她很快就走到别墅区门口了。
手机叮地一声,白戈的微信。竟然是一张excel表。
看清那密密麻麻的小字,范清怡差点没气吐血。
是账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