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知道,晋鄙想尽快让自己离开这危险之地。他也不勉强。先回前军,引了中营的武卒,同归中军。在中军与晋鄙分手。出军营后,信陵君道:“风清气爽,盍与诸君行议!”坐在另一乘上的张辄和仲岳也下了车,御手夏侯先生等也下车牵马而行。张辄让随行的二十名武卒以十人突前五十步为前导,十人拖后五十步为后卫,把门客们夹在中间。门客的行列中,两乘马车夹在信陵君两侧,成为一个临时的议事厅,张辄和仲岳先生在内,其他先生在外。
信陵君依次将各位门客请到里面,询问他们对战事的看法,或一二人,或三五人,因人而异。与张辄等略议片刻后,再请相关的先生进来商议一些具体的事宜。渐渐地,华阳城在望。前导的武卒叫开城门,一行人进入。经过一番仪式感极强的相辞礼后,待各人入室歇息时,已经能听到鸡叫了。
晋鄙大夫不等日出,就擂鼓整军。鼓声在各营渐次传开,尤其是城上的大鼓擂响,声音震天。点军已毕,分拨已定,张辄出城到车行,请唐叔等往前军运粮。仍然是吕不韦出来开门,问及吕氏兄弟和吕伯阶的情况,吕不韦道还未见归。张辄越发心惊。见了唐叔,先说请唐叔派人运粮的事,后提及吕氏三人两日未归。唐叔应喏,派唐氏往乡下探寻。出车运粮的事自然也应承下来。各车行征来的牛车,就近的都回了家,路远的不敢走,就依着车行食宿。西门外的吕氏车行,由于相对远离战场,还显出一副宁静的样子。东门外的陈氏车行车乘已被华阳尉征用,车行已经成为后军右偏裨所在,车行门口有高高的旗鼓车。南北两门的巴氏和白氏车行也都没有车,但还没有被征作军用。
待张辄回到城中,郭先生正好刚刚回来。
来不及说其他事,张辄就在众先生身后坐下,听郭先生讲述夜间侦探所得:“……臣等细数火堆,秦军乃万人;候至天色渐明,击鼓聚军,未见有他军至。今日之战,不过此万人耳!”
张辄道:“既秦人只万人,盍往击之!”
信陵君道:“先生何策?”
张辄道:“秦人与前军战,必尽全力。吾以后军潜出其左右而袭之,或将破之!”
信陵君沉默片刻道:“请司莽来议!”
不时司莽赶到,听了张辄的建议,道:“先生之策,可谓奇也。奇正相倚,似合用兵之道。然后军兵不过三千,且罢极之余,难以为用。秦人攻后,必分前后,前军尝我,后军接应,虽只万人,犹为不可胜之势。且经昨日之战,今者秦人必有他变。且观其变,告之大夫,然后应之方妥。”
信陵君道:“卿言是也。正欲籍卿眼以正其道。其道可行,乃可言于大夫;不可,则当别议。”
司莽道:“兵法,先为不可胜,可待敌之可胜。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动于九天之上。大夫之略,藏于九地之下;先生之策,动于九天之上。正相当也。惟其发也,其节短,其势险。要在得机得势,必得洞其机,查其势,而后可。”想了想,对信陵君道:“臣愿出城,观其动静之态,及虚实之道,以为一愚之见。”
信陵君大惊道:“不可,战事将起,正赖卿运筹,奈何弃孤而去。哨探之事,可托之于他人。”
司莽道:“不然。进退之机,虚实之变,成败之道,必睹之以目,志之以心,方能得其要也。岂假他者所可为也。”
这时,靳先生道:“臣无能,愿往,图两下形势之要,以为司用!”
信陵君道:“靳先生深谙山川形势之道,排兵布阵之法,此去必有所得。”
司莽知道,自己今天是不可能出去了。他只得叮咛靳先生道:“必志两翼道路远近,林木沟渠,两军阵势。然后得之。”
靳先生道:“愿司勿忧。或有其缺,不敢辞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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