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总是抱着布老虎。”杨子先看到二皇子桌上的老虎,便道,“是齐妃娘娘给缝的吧?”
刘玳摇摇头。
刘瑾觉得好笑:“就像幽朔,天天背着把剑。”
杨子先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暗语。
刘玳看了眼门外守着的少年侍卫,又看看皇兄,心想他们估计都不记得了。
百里峰说过的,这布老虎是刘瑾在上元节送他的,是幽朔套圈套来的。
而幽朔为保护皇兄,差点让刺客杀死了。幽朔是许天师的弟子,谁是天子,他就会保护谁。
太师府邸。
杨之昂看了儿子的功课,问:“见着二殿下了?”
杨子先乖乖点头。
杨之昂问:“比之刘瑾,如何?”
杨子先想了想卫少傅的评价,说:“当是栋梁之材。我瞅着,做文章、决略、品行……全都看不出来。”
杨之昂:“……”
皇子们那么小,能看出来啥?杨子先觉得他爹实在是多虑了。
且在杨子先眼里,大皇子未来必是太子,是天子,那么二皇子便是辅佐天子的栋梁,也没有其他可能了,就没什么可比性。
“这话在宫里头不可说。”杨之昂嘴上严厉,心里却和儿子想的差不多,是以他很支持儿子做大殿下的朋友。
大殿下是皇后的孩子,皇后的背后是谢家,如今谢家又与契丹联姻。皇帝一直没有立储,但料想不会选择老二。至于朝中其他重臣士族,齐妃的母族不足为虑,吴侯直属皇上,关家与皇上又没有那层关系,百里峰的态度看不出……
江陵,迎亲仪仗从城南到城北,王府内大红喜宴,宾客满座。
皇后宫内,一个带着面具的刺客蹑手蹑脚翻墙进来,看到墙角土堆里一枝柔弱却倔强的桃花树苗,他的身形一顿,紧接着破窗而入。
幽朔立时上前,抽刀对挡,两个少年在空中短兵相接,一个错身落地。
刘瑾看着这飞檐走壁的少年,举手投足却倍感亲切,不由问:“你是谁?”
“桃花开了?”刺客问。
刘瑾:“???”
紧接着,刘瑾看到“刺客”身上的腰牌,立刻拦住幽朔:“别喊人,是江陵来的!”
“原来你才是……”面具下,“刺客”的眉眼弯弯,说,“我是你小舅的护卫。”
“大喜之日,你不在江陵守护王爷,来皇宫干什么?”幽朔仍十分警惕,这“刺客”方才刺向刘瑾那剑可不是闹着玩儿。幽朔才不管这是谁的人,别说是谢晚意亲信,就算是皇上的亲信,他也要防着。
刘瑾虽没看到对方的脸,却很确定这不是小舅平日身边的那个亲兵。
“你叫什么?”刘瑾问。
少年吊儿郎当地抱着剑,靠在门柱上,缓缓道:“谢玖。”
少年举手投足间都有谢晚意的影子,如果说谢晚意像大老虎,这少年就像只大猫,是以刘瑾并不怀疑。
与此同时,谢玖也在端详眼前的小皇子。这就是他宝贝着的大外甥?好看则以,也不外乎一个鼻子俩眼睛。
刘瑾想了想,说:“你赶路一定累了,吃点东西吧。”
幽朔想,皇后给刘瑾准备的夜宵还一口没动,都让这小刺客给吃了。
谢玖蹲在椅子上,毫无规矩可言。他抹抹嘴,感慨:“你这里一盘点心,比王爷从军时三餐吃得都好。你住的房子也大,王爷那行军帐里漏风漏沙,皮肤都糙了。看你,细皮嫩肉的。”
“说完了?说完就滚。”幽朔皱眉,不喜欢这小子的阴阳怪气。
刘瑾拦住幽朔,不能对小舅的人不敬。
“你特意赶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吧?小舅还好吗?”刘瑾示意幽朔去拿东西,转头又柔声道,“新婚燕尔,我不能亲临祝贺,代我向他道一声歉。”
片刻,幽朔从柜子里取来个盒子,吹熄蜡烛,打开盒盖。
盒子里是个小玉瓶,里面装满夜明珠,光芒熠熠从玉瓶的镂空之处泄出,照亮了整个宫殿,投在墙上两行小子:知我者,谓我心忧。
他没有写“西北望,射天狼”,因这句太过苍凉。
随着年龄增长,读的书越来越多,旁听刘彦与臣子的议事也更多,刘瑾渐渐懂了战争的意义。
战火,杀戮,漂泊一生,既不是刘瑾对于谢晚意的期望,也不是他对大瑞未来的期望。
在这样的瓶子上刻字极难。
谢玖看着那发光的玉瓶,良久无语。
“劳烦帮我把这礼物带给小舅,代我祝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刘瑾情感真挚。
片刻,谢玖收了小皇子给的新婚贺礼,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包。
“这是什么?”刘瑾见布包里是一枚铜镜,背面刻着“晚”字。
“不值钱的玩意儿。”谢玖自嘲地说,确实和皇子的夜明珠比,王爷这东西简直如破铜烂铁般。
刘瑾不认得,幽朔却识得,道破:“王爷的护心镜。”
刘瑾大惊,小舅把保护性命的东西给了自己?!
“不不,拿回去!”刘瑾这哪敢收。
谢玖却不理,轻蔑道:“给你了就拿去,王爷武功盖世,不差这么个镜子!”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他才痛不欲生。
刘瑾十分无奈,这个贵重的礼物只能收下了。
谢玖突然窜出门,跳上了墙,又回身没头没尾地问:“桃花什么时候开?”
刘瑾见他站在那细细的墙檐,唯恐他摔下来,紧张地看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说:“怎么也要两三年吧……”
谢玖面具下的表情看不出,转眼飞身消失在了夜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