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贞摘了头盔,令人把刘瑾与谢玖捆上,不耐烦道:“别动歪脑筋,这里有我亲兵把守,外面就是……”
刘瑾:“栖凤宫。”
耶律贞一顿,继而嘲道:“差点忘了,这是你家。”
刘瑾却没想到,耶律贞乃一国公主,又曾出使大瑞,还替辽国联姻,又挑拨了汉人皇帝与悍将的关系,照理说对辽是有功的……住的却是宫里最不起眼的偏远小殿,屋内也是极为朴素。
看来这耶律贞回了辽国,也并不受重用啊。
耶律贞让下人给他们倒了茶,刘瑾双手被反绑,就着杯子对嘴喝了。
谢玖递了下肩膀,刘瑾便在他肩膀上擦了擦嘴。
“刚来时,见宫内陈设变了不少。”刘瑾道,“不知宫内……可有一处种了桃花?”
“当日进宫,所有花都败了。上都建都后,陛下又让换上新的。”耶律贞说,“但确实没见着桃花……你们汉人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应当是见了也不会忘的。”
谢玖一瞥刘瑾,挑衅道:“我说什么来着?”
幽朔真的没有等他……是忘记自己还没有回家吗?刘瑾不愿相信。
耶律贞想了想,说:“也可能被烧了吧?当初进宫,你们的端和公主把藏书阁一把火烧了,真够狠的,一本也没留下。”
刘瑾想,当时迁都形势一定非常紧急,宫中典籍繁多,能带的都带,但总有来不及带走的,也不能落在辽国手中,便焚之。
所以幽朔顾不得他……也是情理之中的。
谢玖脸色一沉,看刘瑾的表情,问:“给那小子想好开脱理由了?”
刘瑾:“……”
耶律贞吩咐下人给他们准备两套干净衣服,并安排沐浴,便不再管他们,想必还要看这次业城的战报。
一众少年进来,要服侍他们沐浴,都被谢玖赶了出去。谢玖道:“少爷只需要我服侍,”
刘瑾:“……”
谢玖扫了眼外面的亲兵,在刘瑾耳边不悦道:“你也太冒险了。若是韩贼把我们掳劫、杀害他们皇子的事情禀报辽帝……”
“不会的。”刘瑾享受着谢玖给自己搓背。
那天在业城,不过一眼,韩齐匀就注意到了他。后来在城外追击,韩齐匀想必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刘瑾觉得韩齐匀是个聪明人,所以才赌这一把,道:“他若是把这事说出来,辽帝一定会拷问你我,说不定还要亲自提审。那时韩齐匀就要解释为什么他不顾皇子性命,还要下令追杀,间接害死了皇子……”
刘瑾还想,如果有机会蛰伏在耶律贞身边,正好光明正大搜集证据。
“如果能找到韩齐匀的书信,与当年的账簿笔迹作对比……”刘瑾让谢玖转过去,换自己给他搓背,“另外,当时契丹与党项一定有契约,这些底子韩齐匀一定留着,来日还可以找西夏国翻旧账……”
为防止未来大瑞和西夏结盟对付辽国,韩齐匀一定会留存证据,届时便拿当初那些事来挑拨两国关系。
“你说的对。”谢玖不得不承认,刘瑾很聪明,这个办法比硬碰硬好得多。
“你怎么洗澡都不摘面具和坠子的?”刘瑾手指勾起谢玖脖子上的红绳。
谢玖顺势抓住刘瑾的手,皱眉道:“若碰到辽帝,你该怎么办?”
刘瑾一怔。
“难道你要向辽人跪拜吗?”谢玖沉声道。
刘瑾没有说话,如果真到了那一步……
刘瑾叹了口气:“能避便避吧。”
“对了。”刘瑾又紧张地问,“你觉得你打得过兀里远吗?”
谢玖一脸古怪地看着他:“我能给他下毒,为什么要跟他打架?”
“……”刘瑾觉得也不无道理,可眼下情况不同,又道,“你毒药不是被收走了吗?”
“还剩一点点。”谢玖指着面具边缘,但他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说,“没见过他动手,不好评断。”
刘瑾一想,也是。
二人洗干净,换上了那两套新衣服,又被绑上,随下人来到前厅。
韩齐匀已经等在坐上,喝茶看着书卷,并未抬头。只淡淡道:“殿下请坐,公主这家里是寒酸些,比不得皇子当日的待遇。”
果然是聪明人。刘瑾看了眼谢玖,谢玖却在看那案上的书卷。
韩齐匀这意思表面在揶揄刘瑾,实则又在提醒他们,就算挟持他或耶律贞,也无法闯出上都,毕竟耶律贞在辽国待遇尚不如三皇子。
“韩大人说笑了。”刘瑾道,“我看辽国即便是上将军,也对韩大人是敬畏有加的。”
韩齐匀合上书卷,抬眼道:“听公主说,殿下对故国颇有怨愤,那为何会在业城劫营?”
既然来了辽国,刘瑾又装作与大瑞朝廷有嫌隙,就知道迟早会有此一问。
“那是谢晚意的兵。”刘瑾眼底带着怒意,“瑞国朝廷将他的兵弃在战场,我自然要去救他们。”
“这么说,殿下对大辽并无恶意?”韩齐匀漫不经心地问。
“韩大人真会说笑。”刘瑾沉声道,“你们大辽犯我国土,杀我的子民,我对你们岂止是恶意,简直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