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意摸了摸他的头,却说,管他们呢,你怎么开心就怎么过。
刘瑾很想抱着谢晚意大哭,问他:小舅,我好疼,能不能不要醒了?
刘瑾的额头滚烫,迷迷糊糊醒来几次,却脑子混乱,也不认得人。
幽朔吓得不轻,又去责问大夫,怎么还不退烧。
“将军,他的体质之前就没调理好,不能再下重药……”
“你们给我想办法,不然全正阳府跟着一起死!”
“……最近的荣城富饶些,也有来往商人、游医,可去看看,现在只能靠人参吊着。”
刘瑾醒来时,面前有个蓬头垢面的男子,他辨别了很久,才认出这是幽朔。
“水……”刘瑾声音嘶哑,嘴唇倒不怎么干燥,显然昏迷时,有人给他沾过水。
幽朔端了水喂到刘瑾嘴边,刘瑾看着他,似乎一时没想起发生过什么,只凭着本能喝了水。
“大夫……大夫!”幽朔叫道。
大夫说醒了就没事了,过来扒开刘瑾的眼皮,又去号脉,然后叮嘱要按时服药,身上的伤口还不能碰水。
幽朔浑身颤抖,红着眼对刘瑾说:“你……我先去换身衣服……”
他多日未曾好好休息,一直守着刘瑾,身上衣服也没换,一股汗味。
刘瑾木然地看着他出去,脑海里回溯着所有之前发生的事。
幽朔是怕他死了,拷问不出什么吗?
听那天幽朔所言,似乎早觉得有人要冒充太子?是韩齐匀怕他回朝、散布的假消息吗?
他要怎么告诉幽朔自己就是前太子?背出当年给他寄的信,幽朔会相信吗?
可刚才幽朔似乎蛮担心自己的,还找了大夫,会不会是认出自己了呢……刘瑾侥幸地想,然后又无奈推翻。
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就真的是没救了。
算了,就说自己是来报信的普通百姓,先活下来再说。
刘瑾转念又想,将近四年时间,他们都变得不一样了,可他一眼就认出了幽朔。
不一会儿,幽朔已换洗干净进了屋,端着一碗人参粥。
刘瑾满脑子都在编自己的身世,父母叫什么,家在何方,包括为什么会知道辽人机密,又如何从辽人手里逃出来,道:“将军,我本是江陵人……”
幽朔沉默着,抬腿上塌。
刘瑾却以为他要踹自己,忙惊慌地向后躲,瞬间牵动了伤口,疼得不住喘息:“我、我什么都说!”
“别乱动,你骨头刚接上……”幽朔见刘瑾眼底有深深的畏惧,不由一愣。
刘瑾只看着幽朔,便觉得疼得要窒息了。
幽朔反应过来,忙放下粥,痛苦地说:“瑾儿!我……我对不起你。”
刘瑾愣愣看着他。
幽朔拔下墙上的剑,将剑柄递向刘瑾,哽咽道:“你捅我一剑,不解气就再捅一剑!”
刘瑾渐渐平静下来,仔细打量着幽朔,却不接剑。
幽朔见他不动,便重新端来参粥,道:“你气血不足,等伤好了,回南都让御医给你好好调理。”
刘瑾喝了幽朔喂的粥,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幽朔的手发着抖,双眼不敢看刘瑾,说:“你问我……桃花开了吗,我就知道是你了,只有你会这么问我。”
难怪……刘瑾想,当初自己说过,桃花开时,就回家了。
“瑾儿,你怪不怪我……没有认出你,还伤了你。”幽朔说着就给了自己一耳光,“哥对不住你。”
“哥!我没怪你……”刘瑾拦住他,苍白的嘴角勾了勾,说,“你长得好高。”
刘瑾幻想过幽朔会长成什么样,会成熟,会俊朗,但幽朔比他想象得还要英俊,是那种上元节人来人往中,也能一眼看到的俊美。
“你也长高了。”幽朔抬眼看着刘瑾,“还漂亮了,像皇后。要不是哥眼睛……一定能在听泉阁就认出你。”
“你眼睛怎么了?”刘瑾皱眉。
“前几日撞了下,淤血散了就好了。”幽朔摇摇头,示意不碍事。
原来如此……刘瑾心里好受了些。
“我……可以碰你吗?”幽朔小心地问。
刘瑾点头。
幽朔谨慎地避开刘瑾的伤口,将他搂在怀里,彼此额头抵着。
刘瑾感觉唇角一烫,是幽朔的泪滴落在他脸上。
幽朔就这么搂着刘瑾。
刘瑾也不说话,抬手抚着幽朔的背,与他抱着。
片刻,幽朔肩膀颤抖,发出断断续续压抑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