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玖一脚踏上池边，湿淋淋地坐在竹席旁，掀开面具下摆一点点，吃了根香蕉。

“喂喂！水不要淋到盘子里！”吴回忙把托盘端起来。

幽朔怕刘瑾泡久了头晕，便抱着他浮到池边浅处，只浸着腿。手里拨了颗甜橙，一瓣瓣喂到他嘴里。

刘瑾靠在幽朔身上，沐浴着夜间清风，眼中露出向往，说：“师父告诉我，江南是很美的。”

在场众人倏然安静了。

谢玖以前陪同谢晚意在江陵久居，其他人则随迁都南下，这里只有刘瑾没有去过瑞国的南方。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刘玳淡淡道，想起与幽朔等人初到江南时，被湖光春色所惊艳。

刘瑾却想着周策话里深一层的意思，说：“只有当你热爱这个世界，你才会甘之守护她。”

瞬间，众人动容。

这也是刘瑾希望刘玳能明白的。

“起风了。”吴回道。

谢玖绕到屏风外，找下人要来了全新干燥的两身衣服，回来时，却见刘瑾已不见了。

吴回看着发呆的谢玖，意味深长地说：“你又晚一步，已经进去换衣服了。”

谢玖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自去更衣。

吴回自讨了没趣，便又看向刘玳：“二殿下，你又在等谁？要臣服侍吗？”

“让开。”刘玳离开水池，目光不自觉落在幽朔离开的方向。

“人各有命，二殿下，看开些吧。”吴回道。

可那些，本可以是我的。刘玳沉默地想。

空旷的寝宫被打扫出一小块地方，幽朔已让下人在房内备好了新的衣服。

烛火跳动，刘瑾打量着幽朔的身体。

“看什么？”幽朔一阵脸红，正服侍他换衣。

刘瑾眼睛往下一瞄，认真说：“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嫂子？”

幽朔：“……”

“你……”幽朔手中用力一拉腰带，“……取笑你哥。”

“诶！”刘瑾被拉到幽朔面前，幽朔还没穿上衣，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刘瑾隔着布料感觉到僵硬结实的腹肌，他们彼此呼吸交错，幽朔的呼吸是灼热的。

“我是替你着急啊。”刘瑾说。

“……管得还挺多。”幽朔略微不耐烦。

刘瑾觉得好笑，双手捧着幽朔的脸：“你英俊，能打，还会照顾人……”

这都是刘瑾的心里话，他时常看着幽朔想，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他。

“少来，也就是对你。”幽朔别开脸，说，“这几年哥脾气差得很，把朝里老臣得罪光了，可没人敢把姑娘嫁给我。”

刘瑾一愣，想起杨子先等人对幽朔的态度，不解道：“为什么？”

幽朔继续帮刘瑾把衣服穿好，说：“没有为什么，爷乐意。”

刘瑾忽然懂了，因为幽朔以为自己死了。

幽朔看到刘瑾双眼中的愧疚，忽然邪气一笑：“因着你，把姑娘都气跑了，你把自己赔给我吧。”

刘瑾止不住大笑，释然地拍拍幽朔，安慰道：“哥，你放心！包我身上，一定给你找到个万里挑一的好媳妇儿。”

“你可让我消停消停吧，养你都费劲，还养你嫂子。”幽朔推着他在铜镜前坐下，眼底敛去不易察觉的失落。

刘瑾歪着头笑，泡了温泉显然心情很好，而身后幽朔在给他梳头。

“这个梁王，没少搜刮民脂民膏。”刘瑾随意地翻着屉斗，里面都是珠宝，虽然蒙了尘，但不掩其光彩。

幽朔一见都是首饰盒，便道：“皇上没来，倒便宜那厮在这里养了不少小老婆。”

刘瑾拿起个样式古朴但晶莹盈透的玉簪，拍拍幽朔，示意他低头。

幽朔便躬下身来，刘瑾给他别上了玉簪，从镜子里看看，很合适，武人身上多了分儒意。

“怎么，殿下拿臣当爱妾了？”幽朔邪气地勾着嘴角。

刘瑾忍俊不禁：“那你一定是最受宠的一个。”

“哟，还排在面具那厮前头？”幽朔不相信地问，“外头那刺客呢？还有你弟？”

怎么还有刘玳？！刘瑾差点喷出一口凌霄血，试想如果自己是个昏君，幽朔得是皇后，谢玖可能是贵妃，吴回是红颜知己，刘玳就是童养媳……对了，还有师父，师父是太后，但这样太上皇得姓孙了。

幽朔突然表情一换，掐着嗓子说：“那臣妾就好好服侍殿下……”

刘瑾被幽朔那怪腔怪调逗得不住大笑，幽朔又来挠他痒痒，刘瑾想跑，又被幽朔一把捞回来，抱着他让他坐在梳妆台上。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白居易《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