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刑拷打交给你们,让胡禁交代与胡腾的通信暗号。”刘瑾说,“另外,还需要一种让其暂时失去行动力的毒药。现在不能杀他,等胡腾一死,就要审问胡禁,留以人证。”
谢玖点头离开。
幽朔第一次见到藤黄容貌,心中微微一愕。
“你就是幽朔?”藤黄正在整理药草,抬头道,“常听他提起你。”
“先生!”刘瑾没想到藤黄还是带着药材来的,县衙堂前一车车药材,他简直要感激涕零地给藤黄跪下,立马扑到一辆辆车旁帮忙整理。
幽朔上前,朝藤黄深深一礼:“多谢先生为瑾儿医治眼睛,不知何以为报,先生若……”
“不必。”藤黄打断他,道,“有人报过了。”
幽朔一顿,略略皱眉。
“煎药起大锅,这些药材只够一千人用三日,三日才见效。”藤黄指挥众人将药分类放好,对刘瑾说,“药方有了,其余的你去想办法。”
刘瑾忙不迭让郑之杭叫来军医官:“药方分发下去,附近州县都要寄送,准备采备药材,服药的患者要与未服药的分开。”
“是。”
“另外,领药时幼老为先,所有身份地位一视同仁,派药者不可私下收钱。”刘瑾强调道。
幽朔冷冷道:“贿赂及受贿者,一律军法严惩。告诉他们,被将军揍过的还没醒呢。”
煎一千人份的药也是浩大的工程,军医要按方研磨配药、统计药材采买,士兵们一起帮忙,人手仍旧是不够的。
“这桌放研钵,拿反了,这草还没摘呢,放回第一桌……”刘瑾在阴凉处空地安排了一溜长桌,药材按照摘、磨、混等顺序,分到各个流程的人手里,长桌下游药材车,上游架起三口巨大的锅,烧火煎煮,流水线工作。
附近小楼上,挤满了百姓的脑袋,围观将军抡勺。
铁锅巨大,光铲勺就八斤重,军医根本举不动。
本就是夏天,又起了火。幽朔索性脱了上衣系在腰间,光着膀子掌勺翻炒,以免糊锅。
楼上响起害羞的议论,继而附近铺子里更多脑袋探出来,还有人围在亲兵把守的巷子口,欢快地对着将军的腹肌指指点点。
另外两口锅也分别有士兵轮流看管,但只有幽朔能独自翻锅两个时辰,双手交替着来。
刘瑾配药已经不用动脑子了,完全是机械地重复操作,抬头便看到幽朔紧实的肌肉上汗光锃亮。
“累不?换个人。”刘瑾招来一个小兵兼替自己片刻,起身拿干燥的布巾帮幽朔擦了擦汗。脑子里浑然又是那晚瓦舍看到的画面,顿时心猿意马。
“你歇会儿去,不用管我。”幽朔哑声道。刘瑾手指细白,拿着汗巾帮他擦了脸,又去擦身体,幽朔转了转腰间衣服,挡住腰下。
刘瑾扭开视线,将湿透的汗巾扔进水桶,急忙又回去继续配药。
一名亲兵过来禀报:“好些酒楼铺子自发准备了绿豆汤,问将军们喝不喝?”
刘瑾笑了:“发给将士们吧,有来有往的,劲头也足。”
“记得试过银针。”幽朔叮嘱,怕被钻了空子。
“放心吧。”藤黄说。他正巡查整个流程,又不时去看锅内煎煮程度。
神医治好了刘瑾的眼睛,幽朔本就对其感激,如今藤黄又解了瘟疫之困,幽朔对其医术十分敬佩。既然有神医在,自然不怕敌人下毒了,便不再多言。
“可以煮了。”藤黄示意士兵将刘瑾桌前的一盆药入锅。
“我师父还好吗?徐夫人也在山上?”刘瑾问。
“正阳之役,若来的是兀里远。”藤黄说,“传国剑和储君就一起没了。”
刘瑾一顿,知道周策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有所耳闻,遂让藤黄来提点自己,正阳时还是鲁莽了。若当时不是幽朔见到自己拔剑,激发一腔悍勇,或者来的是比阿奇朗骁勇的兀里远,再或者耶律那时没去阻止射向城墙的暗箭,还不知结果如何……
刘瑾反思过后,点了点头:“多谢师父提醒。”
但想到这里,刘瑾又不由看向幽朔,他当时悍不畏死,全一心为的自己。刘瑾甚至能感觉到,在那一刻幽朔知道自己是太子,爆发了无穷的力量。
“师父知道江陵的事吗?”刘瑾又问。
藤黄并未正面回答,只说:“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
刘瑾皱眉。师父让他去找父母?刘彦?
忽然,一阵潮水般的尖叫打断刘瑾思绪,只见街尾房顶翻下一个身姿翩然的青年,步态悠哉,面具也遮不住其玉树临风。
刘瑾:“小玖!”
幽朔抡起铲勺,眼皮一跳。
自从谢玖出现,街巷和商铺的姑娘们便不断拥挤,簇拥的人团随着谢玖的移动而不断迁徙,最后卡在了士兵组成的防线外。
谢玖挡着脸,竖起领子,从头到脚裹得密不透风,人气竟然比幽朔的腹肌还高?!刘瑾震惊了,不懂,不懂。
“成了。”谢玖带回搞定胡禁的消息,对于满街倾慕毫不在意,径自在刘瑾身旁站着。
“嗯……”刘瑾皱着眉。谢玖接过他手里的研钵。
藤黄:“还不去写信?”
刘瑾顿时反应过来,忙起身告退。
夕阳照的满地金红,药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分配出去,营地里小孩儿和老人排在最前面。
幽朔看到刘瑾离开,神色匆忙,便让人顶上,自己也跟了上去。
“什么事这么急?”幽朔问。
“好在师父提醒……”刘瑾一脸焦急,“在正阳时都是小姑代笔……我至今还未写家书!”
幽朔点了点头,有些愧意:“是该写的,我也忘了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