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藏月在医生休息室眯了一小会儿,室里还有两个女医生,她出门的时候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转过身抬眼看路时,忽然被吓了一跳。
“秦医生?”江藏月往后退一步。她戴上口罩,遮住易红的脸皮,避免叫人家又误会。
秦勉将分别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两只手拿出来,垂在身侧,他本就不爱表现情绪,现下满脸的沮丧像极了惊涛骇浪,太阳被拍到云层里藏了起来,站在阳光里的江藏月陷入阴凉的阴影里。
他说话的语调也不那么平静,“我想好好谈谈可以吗?”
江藏月礼貌又疏远,“如果是感情方面的,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呀,都已经过去了。”
秦勉没有戴口罩,听言苦笑一番,“我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我很想关心你,可是你拒绝我之后,我害怕,我的所有关心都变成了打扰。”
他平日里的自信,在她面前低下头。春天的柳条沾着河水,风一吹,就晃得厉害,他整个人都像浮在风里,站不稳,倚靠着墙。
都说人情债最难还。江藏月明确拒绝了秦勉之后,恰逢遇见秦勉父母来这座城市定居,一直找不到心仪的好房子,她便托大学时期一起投资房地产的朋友给了秦勉一处好户型。
这也算还清了。
明天就是见面的时间,江藏月轮休。
江妈妈死活就是要拉着她去做美容美发。下班回家,再去做一整套下来,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江藏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闭上眼就是各种见面出现的尴尬局面。
她还要想想怎么应对摊牌后的局面,她最不擅长这种事情。
叮咚!
枕头底下的手机响了。
是微信的提示音。
昏暗宁静的房间里。
江藏月摸半天手机,手机抬起自动唤醒,亮度扎得她眯了眯眼睛。
沈寂:我猜你没睡。
江藏月:那你肯定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了吧/猫猫洗脸jpg
毯子很轻,盖在腰上,黑夜里,毯子上的雏菊白花瓣像黑墨里的点白,也在她眼眸里点缀笑意。
沈寂:不用担心,只有我们两家人。
江藏月:真的吗?不会有什么重要亲戚在,比如什么大姑妈大舅妈亲叔叔之类的。
沈寂:不会的。
江藏月:呼,那就好。
江藏月睡不着,又不好打扰兮兮的夜生活,正好有个人陪她说说话,她就打字问:“你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
沈寂:嗯,在处理重要的事情。你呢,医院的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忙吗?
江藏月:对呀,总有人会生病的,这个没有办法避免。
沈寂: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医生这个职业。
江藏月:终于有人懂我了。/柴犬笑jpg
沈寂:怎么说?
江藏月:大家都以为我是头脑发热呀,放着轻松的岗位不要。
沈寂:可能大家都是心疼你。
江藏月:诶!真是,每次我加班或者没办法跟她们见面的时候大家都很沮丧。
夜空清朗,墨青色甩了稀稀疏疏的白点子,一闪一闪,是夜的眼睛,看风擦过树枝,去拥抱西沉的新月。
江藏月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摸手机看时间。
早上七点。
她都不用设置闹钟,每次醒来就是这个时间点。
昨天晚上跟沈寂聊得很愉快轻松,睡得也不要,早早的就起来吃早餐。
父母在为下午与沈家见面的事忙碌,见江藏月吃完早餐坐在阳台发呆,妈妈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在她面前坐下,“怎么了?”
江藏月咬了一口苹果,“没事儿就是刚起来有点懵。”
“是不是还没想好啊。没关系的,没准备好妈妈去跟你江叔叔他们家商量一下,这事儿可以往后。”
“没有啦妈。”
江藏月不排斥这桩事,晨醒总会有点迷糊,清醒之后,她精心挑选了一件衣服,耐心地化了精致的淡妆。不过于明艳,也不会寡淡,足以让人惊鸿一瞥。
她出发之前,主动在微信上联系沈寂,“你现在在哪儿?”
江藏月与沈寂聊了不少,隔着屏幕对他有熟悉感,省去不必要的内敛,坦率的表达自己今天是要“依赖”一下这个跟自己是同一阵线的网络熟人。
对方先到场,总比她先到接受对方家长问候要自在些。
沈寂第一时间回复:我已经到了。
他删掉了后面斟酌良久的一句——因为要见你哪能怠慢。
江藏月看完消息,松了一口气,拉开车门上车坐在右边,把包包链条挽起来放在一边,扭头看向窗外,目光所及的天际是蓝色的,很清明的蔚蓝色,一朵一朵松软的云被风牵着,在天上悠哉悠哉的散步。青山的尖尖像仰着脸的少年的鼻尖,轻触那片天空下宛如少女头发上的蝴蝶结,一分一秒,被风牵着的云走到前,青山的鼻尖吻到了云朵少女的脸颊。
这世界美好如画。
今天晴空万里书写童话。
隔着很远,下车的女人看见了等待已久手捧鲜花的男人,面带微笑地凝望她,脸红了,心也跟着跳了。
“介绍一下,这就是我那寡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沈寂。”
“……”
“真是遗传了你跟老沈的优良基因,瞧这孩子长得多俊朗啊!”
“这两个孩子多般配啊!是吧!”
“那可不。”
长辈几个边说边往里走,两个年轻人跟在后面,距离逐渐从三米远,漏斗式的挨在了一起。
江藏月还好,看见帅哥心突突两下以示敬意。颜控如此。
沈寂却紧张得手心出汗,开心居多。单相思很像感冒,倒不是要将她比拟成药,总要痊愈的。
两个人没有说话,因为很快就到了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