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楚华蓥还未在意,余光却见那摆摊卖玉石的小贩缩瑟了一下。
再一看,这摆摊的,竟是个穿了女子衣裳的男子。
这男子见楚华蓥拿着那紫玉微微发愣的样子,又见她气质不似常人,一咬牙,道:“这位贵人,这块紫玉乃是我家传家宝,本是不卖的,若您愿意替我解决眼前的麻烦,我可以低价卖给您。”
男子说完这话,恰好说话的人也到了,来的是四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各个都拿着棍子,道:“居然跑这来了,可让我们姐妹几个好找。”
这四个女人兼是身着粗布衣裳,眉目间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都是倒吊眼,看着有些许猥琐。
“敢问这是发生了何事?”楚华蓥问道。
四人中为首的那个女人显然是个急躁性子,听楚华蓥讲话,便道:“这是我们马家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摆摊那男子见着楚华蓥出言,便以着是她愿意管这事,立刻跪下道:“求贵人救救奴吧。”
未等那四人反应过来,他自己就将事情一一道来。
这四个女人都是他妻主的姐姐,都来自距城中几十里外的马家村,原本也算是相安无事,可他妻主是个铁匠,前两年经人介绍说宣州有地方缺铁匠,开出的薪酬也高,唯一的缺点便是离家远且假少,可能不能时时回来。
“……妻主与我商量过以后,便决定了要去那边讨个生计,之后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妻主的面,不过每月倒是有银钱寄来,可上个月,忽然没了银钱寄过来,我去打听,原本那介绍人却说我妻主是过于劳累,年纪轻轻的居然就去了!”
这会儿周遭已经围了不少人,听着这男子声泪俱下地诉说不幸遭遇,多少都有些唏嘘。
男子抹抹泪,接着道:“果然没过几天,妻主的尸身便被送了回来,我带着儿子办完了丧事,本想着以后就带着儿子好好过日子,也不再嫁了,哪成想这丧事刚办完三日,四个姐姐便找上门来,说按照规矩,妻主的遗产应当是归族中所有的,公婆去的早,那东西便是她们四个姐姐的,要将我们孤儿寡父的赶出门去。”
又恨恨地看了一眼四个女人,男子:“我哪里肯依,我一个男子赚不了什么钱,若是再没了妻主留下的银钱,我苦点便算了,可我儿还是个四岁的孩子啊!可我不依,她们便强行将我与儿子关在了柴房,然后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发现找不着,又对我拳打脚踢的,想让我说出妻主的遗产所在。”
说到这,男子挽起衣袖,手臂上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着极为吓人,在场围观的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是啊,妹妹死了就这么对待妹夫,天理难容啊!”
“就是就是。”
围观群众忍不住义愤填膺起来,四个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你们懂什么,”为首那个女人道:“我妹妹自幼身子康健,若不是听了这个贱人的话去那么远的地方做铁匠,哪里会去的这么早,分明就是他克死了我妹妹,还妄想霸占我家的财产!”
这事说起来确实不好办,周朝男子地位极低,一般嫁人后都要伺候妻主一家子,若是妻主死了,这男人要么便是被送回家中,要么就是留在妻主家中守节,继续伺候公婆。
可人又不是冷血动物,依着这男子所说,确实是他这妻家做事过分了些。
眼看着周遭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多,那四个女人脸上涨的通红,其中稍微矮些的那个满脸的不耐道:“大姐,咱们别废话了,直接把他拖回去便是,咱家叔叔是太守的通房,看谁敢来家里找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了些狠意,语调也得意洋洋,似乎是搬出了什么大靠山一样。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还是太守府这样的大官,听到太守府的名字,周围的声音又弱了一些。
见着周遭众人这反应,那女人露出个得意的表情来,在商州遂城这块地界上,只要她报出那个在太守府做通房的叔叔,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周围人都这个反应,那男子哪还能不明白,瞬间心如死灰,当初他母亲将他嫁入马家时便是图马家这做了太守通房的叔叔,没成想最后,竟还是这叔叔害了他。
正绝望之际,便听那位看中了紫玉的小姐开口道:“太守通房?我与程太守倒是有几分交情,不如诸位说说是程太守的哪位通房。”
这种时候,小姐的声音清朗,在男人眼里无异于是天籁之音。
这回是真遇着贵人了,他激动地想着,几乎是要喜极而泣。
太守通房的侄子这个名头在这遂城向来都是往无不利的,马家这四姐妹也没想到今天能够踢到硬茬,再一看楚华蓥面相年轻,看着又面生的很,身上也没佩戴什么极贵重的东西,心中瞬间料定了这人怕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四人相互对视了一样,马家那大姐大笑,道:“太守府我们姐妹也去过几次,可没见过听说过你这号人物,想知道我马家叔叔的名号,不如你先自报家门再说。”
“想知道我的名号?”楚华蓥似笑非笑,将男人从地上扶起来,道:“行啊,那咱们现在便去太守府走一遭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