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既恼又羞,这十四叔表面上看起来正正经经,一副风流倜傥的大家公子模样,怎么,怎么竟随身携带这样的图册。
倒不是恒王大惊小怪,上辈子虽说也活了二十好几,身体又孱弱,中毒颇深,最后连马都没法骑了,致死都未成亲,更遑论接触女色。
而他爹娘俱亡,泰安帝虽偏爱,也想不到那么细,后来也早早去了,未有长辈告知。他深居简出,也不曾有那么一两个纨绔朋友,自是不曾见过这样栩栩如生的春宫画册。
身畔仆役见自家王爷捧着书,抿了抿唇,又呼了呼气,似乎不知要拿那本书怎么办,犹豫不决得很,以为恒王骑马,不好携带,便上前为恒王分忧道:“殿下将书交予奴吧,今日天中,莫要让王妃等久了。”
恒王缩缩手,将书胡乱塞入胸口,怕掉出来,还用手特意压了压,慌乱道:“不,不用,孤自己拿。”仆役疑惑,以往他人送了礼,殿下都是交予身侧之人代为保管,今日怎么自己拿?不过那书也不重,耽误不了什么,毕竟是蜀王爷送的,可能那书对殿下来说很重要,所以才要贴身放着。
恒王平复了下,见书放好了,吐了口气,待心不跳了,面也不红了,才拽住缰绳,翻身上马,扬鞭而去,两名护卫紧跟其后。
坊市人潮涌动,摩肩擦踵,无法快马扬鞭,恒王便朝着恒王府的方向,信马由缰,缓缓而行。
恒王骑在马上,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怎么得,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图册中的画面,他虽看的不曾仔细,却也依稀记得那第一幅画的模样,好似是一棵桃花树下,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那树下置着一方小榻,女子半跪榻上,玉手遮面,回眸相望,眼神迷离,那衣衫半裸,似遮未遮,充满了无尽的风情。
恒王想着想着,不知怎得,女子竟变作了林然的模样,冲着他笑,娉娉袅袅,体态轻盈……说不出的婀娜动人,一颦一笑,仿佛将人的心魂都摄去了。
待他回神过来,人已下了马,停在京师最有名的花楼——春风楼前,且两名穿着轻薄的女子,一左一右,笑靥如花,将他往楼内请。
身后侍从不知恒王本意,便只跟着,并未阻止。
眼看就要入楼了,恒王才知惊慌,他娶妻成亲了,怎能入这种地方?忙不迭从那花楼女子手中挣脱,一个掉头,步履飞奔,不见半点停歇,才算是从那烟花之地脱身出来。
待他停下,低着头,闭着眼,半弯着身子,手肘支着膝盖,气喘吁吁的,满头大汗,发丝粘着汗水,很是狼狈不堪。
坊市人声鼎沸,行人来去匆匆,忽觉一方帕子拂上额头,轻轻擦拭他被汗水沾染的面容,熟悉的气息浮上心头。
李毓抬头,甫一睁眼,但见眼前,女子半蹲身前,随意挽了一个发髻,那眸上闪着盈盈笑意,仿若秋水湖泊,星辰皓月,不禁心旌摇曳,不能自持。
顿觉此时,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悠悠岁月,天澈地广,便只是这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