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梦栖在分庭入口的走廊假装疯魔地晃荡着,抬眼终于看见一身黑色及膝洛丽塔的魏缈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对她的喋喋不休表现得不太跟得上的程予黎。
“任务怎么样?”她凑上去两步问道。
“小黎黎的演技简直太赞了!”魏缈渺眼神异亮地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动作、表情、眼神,甚至突发状况都要完美应对,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专业学表演的了,说不定我们还是校友呢!”
程予黎不太好意思地挠着头发:“冲进来的人突然换了真的挺惊讶的……专业倒没有,就是有点家学渊源,而且有的地方也确实需要改进……”
“这倒说的没错。”一柄坠着极为夸张的珠玉和羽毛的骨扇轻轻掀起了门帘,身着纯黑西式礼服的女人优雅的走了进来,耳垂的纯黑耳钉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轻摇羽扇的动作好似盛装出宴的贵女,她嘴里却蹦出一句句颇显刻薄的话,“扮演痕迹太明显了,情绪外放太过,完全是艺术表现上的形式,但凡对面是个有点脑子的,你就死定了。”
程予黎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女人演技的距离,赞同地点头。
袁梦栖对她的出现表现出了诧异:“董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董嫽啪的一声合上了扇子,拍在手心:“就今天,听说缈渺去做任务了,跟去看看,顺便救个场。”
“这次呆多久,准备什么时候走?”袁梦栖问,“见过老大了没?”
董嫽不怎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她俩是谁传染的谁:“哪能没见到?我一到这儿就被他拽去塞了一堆事,本来想后天就走,非摁着我过两天开个会,带这小子去看看老师再走。”
袁梦栖了然:“看来他告诉你了。”
“这种大事我最后一个知道已经很离谱了好吗?”董嫽瞄了程予黎一眼,“看起来还行,能力虽然差点,潜力还不错。”
“那就看典传仪式他的表现了。”袁梦栖笑道。
程予黎听得云里雾里,魏缈渺估计也没听懂,可好像已经习惯了她们打哑谜一样的行为了,笑嘻嘻地跟他介绍:“这位是我的上司,侦察部总负责人,也是我的老师,董嫽,是缭乱的缭换成女字旁的那个嫽哦~”
董嫽和袁梦栖习以为常地瞥了她一眼,程予黎却在疑惑为什么要特地强调这个。
“行了,寒暄的废话够多了。”袁梦栖一声令下,“程予黎,把信物和信息交给缈渺,然后跟我走。其他人都去做自己的事吧。”
程予黎把充当暗号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和玉阑藏在腰侧暗兜里的满是字迹的布帛交给了魏缈渺。
魏缈渺收好礼貌地道了谢走了,董嫽却撇了撇嘴,撂下句“你倒是越来越有架子了”,也一起离开了。
程予黎看着两人步伐和气质都有些相似但董嫽高出了一大截的背影,心中莫名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是不是落了一点细节?你觉得哪怪怪的……
“看什么呢?”袁梦栖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张笑脸成功打断了他的思索并吓了他一跳,她语气暧昧地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赶紧走。”
言罢她大步流星向反方向走去。
“啊,没有,就是觉得,缈渺是个挺可爱的姑娘。”程予黎跟上后下意识扯了个借口。
袁梦栖莫名其妙地斜了他一眼:“你说这话不脸疼吗?”
“啊?”程予黎心想着难道她还能比他大吗?
袁梦栖却跟有读心术一样:“她确实没有你年龄大,但也是个来了有三四年了的老玩家了。所以,珍重你的脸。”
程予黎:“……哦。”
他们从走廊拐出,外围竟然有个不小的园子,四角栽着几株杨柳,边缘摆放着几张长椅,中间是大片的空旷。对面的椅子上和旁边,坐着和站着两个人,却是之前的小乔和艾苓。
小乔不情愿地从长椅上站起来,艾苓已经和袁梦栖问了好:“袁小姐。”
袁梦栖轻嗯了一声,直截了当地道:“开始吧。”
艾苓递给程予黎一块黑色布条。
程予黎迷茫地接过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袁梦栖。
“把眼睛蒙上,然后他——”她指了指小乔,“好像还没跟你说过,他叫乔菽衡,据他某位一同进入分庭的同学说他对某个游戏中的小乔人物格外情有独钟甚至于欺骗了万千少男稚嫩的心灵,真是恶劣的行径,所以,大家都亲切地叫他,小乔。”
程予黎:“……”
请问这有什么逻辑关系吗?没有,就是任性。
“然后,你接下来的任务,是蒙上眼睛,躲过小乔向你扔出来的刀,就这么简单,明白了吗?”袁梦栖这样说着,乔菽衡甚至配合地从长椅后拉出来了一筐乒乓作响的刀剑。
程予黎那叫一个大惊失色:“什么?!这怎么躲得过去!?要我的命也可以找个方便点的方法啊!”
“没关系,艾苓的治愈术高得超出你的想象,保证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袁梦栖状如安慰实则幸灾乐祸地这样笑道,然后她回头嘱咐了乔菽衡一句,“小乔!听见了吗?待会儿别照着要害扔知道了吗!”
乔菽衡敷衍地点头。
程予黎:“……”
失去耐心的袁梦栖强行把黑布套在了他头上,质量不错的遮光布阻隔住了所有能照见他眼睛的光,视野中尽是一片黑暗。
应该怎么躲?
躲得过去吗?
程予黎心中一点底也没有,手心已经溢满了冷汗。
“人总是会习惯依赖眼睛发现和躲避危险,眼睛没有了还有听觉、嗅觉,但当所有感觉都消失了,人能相信的便只有心和灵魂。只要能够全身心地信任,就一定不会出错。”
袁梦栖的声音终于正经了一次,也终于有效了一次。
程予黎的心底一动,好像忽然间抓住了什么缥缈得不可寻的东西。
相信,自己的心和灵魂。
但是没有时间,让他琢磨透彻了,他听见了热身的骨骼摩擦音和金属的碰撞声——乔菽衡要出手了!
可除此之外,他再听不见任何声音了,除了清风穿过杨柳叶的簌簌声。
好像提刀的那人完全融入了风中一样,毫无违和,恍若水乳交融。
不,并没有。
他还在这里,在绕着程予黎慢慢地行走。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心,程予黎此刻也只能相信这没来由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