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耕田,惊蛰。
别人捡回了田螺,须要用花椒叶撒水里,田螺巴上,然后麻得吐出土来,干净了才能下锅,他们要花椒叶,也会来沈恩衣家,只捎叫一声:
“二十六老太,二十六老太公,薰衣娘,心衣爷,恩衣娘。”他们便想摘多少就摘多少,直到手和衣兜装不下为此。
春水田的大螺丝有鸡蛋那么大,不必说吃,沈恩衣单单只是远远的看到它们就有无限幸福和亲切感了。
中国的许多餐厅都有一道名菜,呼作法国蜗牛。里面的主菜小之又少,再一看,所谓蜗牛,还法国的,也只不过就是普通的沟螺以及没发育好的田螺而矣。而且都还是袖珍版。
所以,不见得洋气的东西就全都是好的。
沈恩衣家院里的蜜蜂产出的蜜,除了自家人吃以外,大部分都卖了或者送给别人。
只要别人来,唤一声――二十六老太,二十六老太公,薰衣娘,心衣爷,恩衣娘,那金灿灿黄橙橙的蜂蜜也就有了。给老人补身,送小孩治病。
他们有求必得。
他们有钱给钱,没钱嘴甜。
蜂腊也是。
只要别人须要,唤一声――二十六老太,二十六老太公,薰衣娘,心衣爷,恩衣娘,蜂腊也就有了,得一块回去尖针细线上抹一道,穿针引线都畅通无阻了。
一年做几双鞋纳几双垫,个个都是手巧心灵或者贤妻良母。
沈恩衣家院里的贞童花别人拿种子和秧苗回去种过,可既使是肥水长流,还是开不出彩虹的颜色。
她家院里的葡萄树别人求了滕曼去种,因为没有搭上厨房楼顶的条件,结不出像她家这样可卖可送人黄橙橙的金葡萄。
沈恩衣家院里的葡萄架,每年都是她父亲带领母亲,薰衣姐,心衣哥,她们去很远的山走很长的路花很多的时间作的,搭架,剪枝,打虫,看护,自然一分收获一分耕耘。
天上不会掉陷饼,只会掉陷阱。
沈恩衣家院里的杨梅树是她父亲含辛如苦从远山寻得挖來种下的,养了七八年,好不容易等到春再暖花再开,梅树不解风情,一边开一边落,结果她们一颗仔都吃不到。
沈恩衣家院里的浮水瓜,南瓜,黄瓜,她都有份种,也就当之无愧的坐享其成了。
特别是一岁一枯荣的浮水瓜,!沈恩衣记忆犹新,她知道并且记得,冬天冷,父亲就给它们做衣裳。大雪一过春风到,浮水瓜不用别人叫,它就迫不及待的冲破草衣探出头来,“你好,你早”的闹了。
南瓜若长到房顶,就可以与滕相濡以沫,黄头到老了,因为父亲不许她们常去房顶上捣乱,若长在低处,就只能成为锅中一碗炒青瓜了。
沈恩衣家院里出过一株十分成功的黄瓜,因为是风婆婆洒种雨伯伯种,又长在葡叔叔大如碗口的身躯后,隐蔽性太好的缘故,瓜熟蒂落无人知,子子孙孙好几个。
沈恩衣家院里的韮菜,这个要等春天收了小麦,小麦变成面粉,面粉加了水,韮菜才派得上用途。
韮菜饼韮菜饼,有韮菜才上,不然就跟吃饼找老婆一样煽情动趣的苦恼了。
沈恩衣家院里的鸡冠花因为种了栽秧花,剪刀菜花而没有一米种十棵的地方给它,所以一季也没活。
沈恩衣家院里的狗肉香大多数用来涮火锅而不是吃狗肉。
她家院里的字花树,父亲一次嫁接成功,世世受用,但因为还太小,始终结不了果。
这次沈恩衣回去,母亲说,家里的字花已经硕果累累三有年,只不过苦于没人吃罢了,村里没有人了,就几个老的,年轻的都去外面谋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