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沈恩衣所知,她只发现在通往老瓦厂的路上,枫树林那的石子路,有一个石脚印。
大人们都说是神牛的脚踩上去留下的,不是神牛,哪个东西的脚会有那么大力气,一块大石头给踩凹下去。
它们说陈年往事:“在远古时代的哪一年哪一月的哪一天,狗屎寨发大水,天牛都吓得逃命了。天牛逃到雅娘寨,它刚踩到那时,遇见九龙,九龙退了水。天牛也就掉头走了。
不过,从此就在枫树林的石头那留下一个深深的印子。”
大人们没说瓦厂,至于为什么叫老瓦厂,沈恩衣在这里推算,瓦厂以前是有的,大集体那会儿,大练钢那会,人们会唱,人是铁,饭是钢,团结就是力量的歌去那制瓦。
只不过现在没了。
就像老瓦厂下面的河沟旁的水辗一样,也是以前存在,后来有了打米机,水辗也就被取而代之了。
村里没有新瓦厂,但有歇气厂,歇气厂,好诗意。累了去那歇歇,但那翻车死过人,那个可怜的青年又是沈恩衣亲眼所见他翻将下去,车毁人亡,她也就不想讲了。
据说,老瓦厂一带的土质是很好的制瓦原料,老瓦厂沈恩衣家既没山又没田无地。但因为父亲沈梁山的哥哥沈移山家有,她们就也跟着经常去。
栽秧,打米,简直是年年有那天,岁岁有那日。
大人们去栽秧她们就空手,去打米呢?她们就拿镰刀,再大一些就割谷和牵马。
一次收割,沈梁山驼粮的马与一个外乡担酒坛子的地道商人撞上了,那人躲闪不急,用担子护住了身体。酒坛碎了,沈恩衣家的马呢?活活地摔到了路下面。牵马的人是哥哥沈心衣,还好他的人和外乡人一样,没事。
“人没事就好!”沈梁山幸幸说,处理的结果是父亲要全数赔偿外乡人的坛子,沈恩衣去现场看时,只见那有几祖坟,酒坛子就在坟场边碎了一地。
讲来也奇怪,沈恩衣怕埋在光秃秃路边的坟,但像这样安安静静存在于枫林的她却不怕,相反的,她甚至觉得它们美妙极了,人故有一死,或轻于鴻毛,或重于泰山,但此刻埋进如此沃土幽静的山林的人,他们是真真正正的登了极乐。
真是光怪陆离的一天。
全家免费去给别人打一天的米,马伤了,父亲还赔了钱。
后来,因为人间冷暖世世变化!再没了年年有那天,岁岁有那日了,老瓦厂沈恩衣也就不必再去了,老瓦厂下面的河沟,她也不可去。
那里的水辗早许多年就已经不见了,但相传老伴妈的鬼魂还在,老伴妈是全身长白色毛发的疆尸,只去水辗那逗转且专吃小孩。
“如果遇见老伴妈了怎么办?”沈恩衣问。
大人们说:“如果运气不好遇见那东西,你千万别往坡上跑,上坡它跑得最快,头发仰起来看得见路,可下坡呢她就不行了,头发遮了眼睛。还有那东西爱美,被追的人应该往水田跑。”
大人们说:“老伴妈在田里追人,踩到泥,她追一脚就抬起来抹一次泥,直到弄干净后才踩第二脚,这样被追的人就有时间逃命了。”
沈恩衣日夜担心受怕地想:“但愿,但愿我永远都不要遇到老伴妈!”
每当逢年过节一家亲,如果要请全家族的人吃饭,没有电话的情况下,母亲就会叫她去老瓦厂的坡头那里叫狗屎寨的二哥,三哥,二嫂,三嫂,还有伯爷伯妈,许多家族的孩子和孙子来她家吃饭。
沈恩衣领命去那吼嗓子,太阳在她就去,月亮来她就跑,简直怕老伴妈要命,因而她跑得比兔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