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二年,当年清水乡六保有二十名壮丁“幸运中签”,结果只有两人“自愿”去当兵,其余的不是托人求情,拖延不去,就是逃之天天。
国民党专接壮丁的部队师管区,驻清水乡半年多时间在全区只接收到四十多名壮丁,上级要壮丁,十万火急,只得派人到各乡坐催,限期交齐。
各乡依葫芦画瓢,如法炮制,派人到各保坐催。
保长们无丁可交,但他们上面有人撑腰,手中又有枪杆子。于是,各保都成立了抓丁队,因此保长甲元名正言顺的当上了抓丁队队长。
其实,抓丁队根本不用抓丁,若将抓丁队的队员全部送交师管区,不仅可以完成任务,而且绝对会超额完成。
抓丁队的队员都是百分之百的合格壮丁,不仅正值当年,而且个个身强力壮,但是就是无人敢将他们送交,因他们与掌权者都有这样那样的关系。
所以,人们称抓丁队为名副其实的“保险公司”,参加了抓丁队就是绝对保险的,而且十拿九稳不会自己被送壮丁。
正因为这样,抓丁队很“忠于职守”,他们白天站岗,晚上设伏,身带武器,手持绳索,到处侦察、巡逻,名为査抓“中签壮丁”,实为敛财交差。
抓不到中签壮丁时,抓丁队狗急跳墙,乱抓局外人,先是抓外地来本地卖零工的青壮年,这些人多半是躲丁跑出来的。
后来抓红了眼,不管是单丁独子,还是过往客商,只要是青壮年,都是被抓对象,一时搞得关门闭户,路断人稀。
保长甲元带领抓丁队有一次抓了五人,有三个是本保的,有两个是外地出来帮工的。
被抓的三名壮丁在被送往乡公所时,壮丁的家属依依难舍,哭成一团,不忍分离,跟在身后,象送丧一样,一路嚎啕大哭。
有一老太婆便是李大娘,一路哽咽,数长数短。她年老体弱,只有一个儿子,儿子被抓走,今后靠何人,哭得更惨。
李大娘哭到乡公所,磕头请求放过他儿子,这种请求,无疑与虎谋皮。
气急之下,李大娘要撞死在乡公所门前,幸而有人阻拦劝解,才未酿成人命。
国民党的逃兵,更是抓丁队的猎捕对象。
某日,夜深入静,有六名逃兵,路过西山村时被保长甲元的抓丁队抓获。
这一意外的收获,使抓丁队欢呼雀跃,甲元也是兴高采烈。
六个逃兵,可抵交六名壮丁。
保长甲元传出话来:中签壮丁不愿去当兵者,每人出十石小米,可不再被送壮丁,安心在家生产。
中签壮丁闻讯,为了不去当兵,不得不想方设法交清这笔巨款。
佃农朱昌运,一家六口,他是主要劳力,可他偏偏“中了签”,若去当兵,全家生活无靠;外出躲避,农活又无人照管。正在走头无路时,保上抓到六个逃兵,保长甲元要朱昌运出十石小米折抵壮丁。
朱昌运虽然出不起这笔巨款,但他权衡一下,认为出钱才是保全家六口的唯一办法。
于是,咬咬牙,卖掉两头架子猪、一头羊子、五斤麻线,当了一床被子,还凑不够半数,又东借西贷,求亲戚帮忙才凑齐八石小米钱。
还差两石小米,无奈,还得给保长甲元磕头求情,承蒙保长开恩,准许朱昌运先交八石小米款,再打张两石小米的欠条,写明秋收后本利一并还清。
朱昌运虽没去当兵,但这一家六口人的生活又怎么过呢
此例一开,《征兵暂行条例》成了一张废纸,由“征兵”变成“抓兵”,因抓兵而派生出“买兵”、“卖兵”。
国民党的兵役单位和乡保人员都看到壮丁是生财之道,于是上下勾结,狼狈为奸,实行明征暗抓,征抓结合,并公开宣传出钱免役,无钱当兵。乡保人员明分暗吃,明说帮忙请丁,暗里吞利肥己。
师管区接兵处权势更是如日中天,贪污更凶,只要交十石小米钱,可抵交一名壮丁,也可释放一名壮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