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表哥分开后,时间尚早,泠月打算和银瓶儿一起去街上逛逛。
自从成亲之后,泠月就没怎么正经逛过街了。
刚成婚的时候邓怀戚陪她逛过几次,出手也不小气,凡是看了适合她的首饰衣裳,全都默不作声地就让人送回了府,这种架势叫泠月受宠若惊。
邓怀戚的眼光实在很不错,每一件都正合她的心意,从前在宫中当惯了穷公主的泠月实在没有魄力拒绝,她便只有宽慰自己说邓怀戚是她夫君,花自家夫君的钱天经地义。
更令泠月惊奇的是,他竟然还送了一套精巧的药杵药碗和一杆药戥子给她,不知道是个偶然还是打听到她喜欢研究医理草药。
直到那个夜晚之后赵泠月打心眼里怵他,邓怀戚几次邀她出门被她婉拒,便也识趣不提了。
如果那个晚上没有存在
银瓶儿喊她她,“殿下,青萍书局门口立了牌子,话本子上新的了,我们快去瞧瞧。”
银瓶儿识字不是很多,看正经书有些费力,唯独话本子是她的最爱,赵泠月也很喜欢这些,在宫里无事的时候打发时间最惬意了,特别冬天的时候主仆二人点了小暖炉窝在寝殿内,银瓶儿一边剥核桃一边听赵泠月念故事,两人别提多舒服快活了。
因此听说上了新货赵泠月也很高兴,忙和银瓶儿一起去店里。
青萍书局和其他的书局不一样,正经的经史子集一本不卖,卖的都是那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杂书,虽然被读书人不齿,但生意格外火爆,占据街角三层大铺面,后面还打通了一个大院子。
青萍书局老板也很会做生意,一楼大厅请了说书先生讲时下最流行的故事,但每天只讲两场,若是听了抓心挠腮想知道下面的可以直接就拐到旁边柜面上买书,二楼三楼设档次不同的雅座可以免费看书消磨时间,座位不收钱,但必须点他们家的茶水点心,价格比外面贵了三成,若有大户人家的女眷不好意思坐厅堂里,后院也有单独的隔间,还能请女校书单独过来讲。
“今天说的是什么,这么多人?”见大厅中大家围的层层叠叠全都伸长了脖子,泠月拦了一个小跑堂。
“夫人好久不来了吧。”小跑腿笑嘻嘻说,“说的是现在最火的《金长生恩仇风月录》,一上市就卖脱销了。夫人有兴趣可以捎上两本。”
那边,说书先生抑扬顿挫说着,“却说上回金长生在集市上看到一眼杀他兄长的贼人,一路狂追,终于在玉姝儿的帮助下擒住了他……”
“……金长生仰天长啸,原来害自己兄长的竟然是自己人面兽心的老丈人……王金氏见丈夫怒气冲冲就抄了家中斧头要去算账,哭得泣涕涟涟,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娘子嫁给他以来无半点不好,温柔贤惠小意解语,怎么忍心见她去死?”
“……贼人如何知道自己躲在这里,定然是王金氏那个贱人,摔下悬崖那一刹那,想起家中父母姐妹的尸体,金长生的恨意几乎让他化成厉鬼。却问金长生落下悬崖后后事如何,与玉姝儿又能否再续前缘,且听下回分解!”
堂中听众显然没有过瘾,依旧唾沫横飞讨论得热火朝天。
一男子能拍桌子气到,“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心软,杀兄之仇,一个婆娘抹把眼泪就放过?我呸!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识相的就应该一起宰了,家里父母也不会被连累,真是气死我了!”
“毕竟这么多年了有感情,为难也是人之常情。”有人不同意。
“就是就是。”三两人在附和。
那男子显然更火了,环顾四周大声道,“那你们说,一个妇人而已,和血亲大仇比起来,难道不应该弃了么?要怪就怪她身上流的血。”
“也是也是。”有人交头嘀咕。
赵泠月一个没忍住,上前一步,质问道:“若你们有了孩子呢?他们身上也有你妻子的血脉,你也说打就打说杀就杀么?”
男子一时语塞立刻恼羞成怒,“和你有什么关系,莫不成你就是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我只是替你老婆孩子可怜,他们在你眼里竟然无足轻重是说弃就能弃的,你真是个小人,愧怍大丈夫。”
“你再说一次!”男子作势要冲上来打他,旁边人纷纷上来阻拦,银瓶儿也立刻挡上前来。
赵泠月抿抿嘴角,转身离开。
“殿下,别为着那些人生气,犯不上。”银瓶儿宽慰她。
“没生气,只是看他理所当然对自己妻子孩子喊打喊杀,有些看不惯罢了。”
行至二楼,银瓶儿说:“对了,我刚才看到何家的马车了,好像是何夫人和何红菱,刚才你听说书的时候往后面去了。”
刚听完何红菱对宜自家药局所作所为,这么快就遇上了本人,赵泠月下意识有些反感,“算了,直接挑几本买了带回府吧。”
接下来,主仆二人逛了各种杂七杂八的店家,还看了一场杂耍,最后两人打算光顾一下多宝阁,下个月有宴会,需要提前准备首饰。
要说这世上总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到三楼,赵泠月就看到何红菱陪何夫人正在挑首饰,显然对方也听到了她们的动静,回过头来看见是她,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毛。
“这不是六公主殿下么?我以为你要转头离去呢,就像刚刚一样,你不是跑得挺快。”原来书局里的时候何红菱已经看见她们了。
其中浓浓的恶意傻子都听得出来,赵泠月心底不快,上前与何夫人打过招呼后对何红菱淡淡道,“说笑了,你又不是猛虎,做什么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