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没有风,午后的江面十分平静,微微地荡漾着浅浅的波澜,日光洒在上面,金鳞点点,向尽头延伸而去。
一艘画舫停靠在河边,二楼有两个男子在围栏边相对而坐,面前摆着酒菜。
突然,一个男子的目光被什么吸引了,他不由地站起身子,盯着不远处驶去的另一艘船。
一个红衣女子端着沉甸甸的托盘,上面放满了杯盏碗碟,女子看起来有些吃力,歪头用肩膀蹭开额边的碎发。
“怎么了?”另一个人也站了过来,问道。
“那个女子——”男子面色惊骇,“那不是——不是已经死了么?你看见了么?”
“看到了,不过人有相似,并不一定就是她。”
“可是当年我们确实没有找到尸体,有没有可能还活着?如果她回来,那我们,我们岂不就——”
“住嘴!派人跟上,盯紧了。”
……
泠月和另外十几个女子被关在一起,房间很大,除了一个恭桶什么都没有,如果想要方便得大声叫唤外面的婆子,她会进来解了绳子,盯着泠月她们方便好,然后又把绳子结结实实地捆好。
泠月被带进来的时候注意到,院子有两重,每一重都有腰间绑着鞭子的壮汉把守,隔壁还有一间屋子,关着些等待被卖的男人。
同屋的女人除了两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人,其他都是和她一般大的妙龄女子,从哀叹和闲谈中,可以知道她们大多都是家里穷被父兄卖了的,还有几个更甚,是被自己丈夫卖了的。
“吃饭了,吃饭了。”看门的婆子搂着一叠碗提着个木桶进来,往地上一砸,用木柄长勺敲敲桶,“都过来。”
几个帮忙的男人进来帮她们解开绳子,先解开的女子忙不迭冲到婆子那里去。
这里的人牙子一天给一顿饭,都是稀粥,一勺下去捞不上几粒干的。
泠月的双手被解开,她慢慢把双手拿到胸口前,慢慢旋转,相互揉捏,试图缓解关节处的疼痛,她怀疑,再这样捆绑下去她的手就要废了。
她慢吞吞跟在人群后面,领到了最后剩下的一碗粥,一个人走到墙边,缓缓沿着墙根坐下。
自从那天在韩家被绑,这三天来她一直没正经吃过东西,腹中早就空空,在凄厉地呼唤着食物,但她面对着这碗东西依旧有些张不开嘴。泠月一向喜洁,毫不费力就可以看到木桶上黑乎乎的污渍,这个碗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一层黏腻腻的东西附着在边缘,似乎从来没有清洗过,粥的颜色也和她从前吃的不一样,泛着一股黑色,里面甚至还飘了一根头发。
泠月觉得自己又有一些作呕。
她小心翼翼用两根手指把那根头发挑起,一闭眼仰头咕咚咕咚把粥往嘴里灌,而后立刻放下碗用双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几个呼吸之后,她终于让自己的肠胃平静下来。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怀念自己的家,尤其是那间小厨房。
这几日陆陆续续有人被带走,又有新的人被带进来。轮到给泠月绑绳子的时候,她试探着问到,“大娘,我会被带到哪里去啊?”
“这种事老婆子可不知道。”婆子低头专心做事,一边说着,“得看买家看不看得中你,实在没人要,只好便宜送出去,那些楼子私船,总有地方收的。”
可能是看泠月面色僵硬,婆子又道,“姑娘放宽心,看你细皮嫩肉的,模样又俊俏,肯定能找个好主家。”
夜晚,大家都已经睡熟了,靠在角落里的泠月轻轻睁开眼,她没有动弹,依旧坐在原地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确定周围没有人醒着,她才缓缓坐直身体。
她尽力把身体缩成一团,绑在身后的两只手以手腕为支点向两边用力撑开,成为一个圆形,然后屁股向后拱,一点点使手臂从屁股下方滑过。
今天在绑绳子的时候她留了一个心眼,手腕暗自用力撑开了些许,现在再收缩手腕便有了一定活动空间,加上她天生骨头比常人要更加柔软,想着或许可以这样脱困,今晚一试,果然是有希望的。
正当紧要关头,泠月关节处被拉扯得越来越痛,她不敢发出声响,只有用力咬紧牙关一鼓作气下了猛劲。
手到前面来了!泠月心中雀跃,暗自给自己鼓劲,不要着急,没问题的。
接下来的动作快了很多,泠月把手伸到面前,用牙齿用力咬开绳结,将自己解放出来。
门口有人在打呼的声音,她轻手轻脚走到窗边,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轻轻拨开窗子。她运气不错,窗子没有锁,周围也没有人看守,不远处就是围墙,只要爬上去就有希望。
“你在干什么?”突然,一个警惕的声音低低响起来。
泠月和黑暗处一双眼睛对上,原来一个女孩子醒了,泠月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眼神中的戒备和敌意。
女孩子很生气,“你想逃跑?你不要拖累我们。”